叶惘之点燃火折子,照向顾暮时,抬手替她抹去脸上的血迹。
蒋杰正后一步入了偏营的粮仓,进去便见着营内人燃着烛火却并未有所行动。他狐疑着将剑收起,眼神在叶顾二人见绕了一圈,小心翼翼朝前走了几步,问道:“在这干嘛呢,都在等人搬救兵来?”
叶惘之敛眉叹气,将手中的火种朝前举了些。瀚北的储粮是大玄的几倍,真要一把火烧了便也是断了退路。瀚北的人绝对不会将他们给放回营地,今夜本就是破釜沉舟之举,再多的冒险怕也是担不起的。
将手抚上装着粮食的麻袋,叶惘之朝后看了眼自己带的人,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袭本就讲究个轻便,仅仅凭这些人,搬运如此多的粮草着实是不可能。
进也不得退又可惜,一行人愣在原处谁也没拿个主意。
这时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暮眉头一紧,将双刺从腰间抽出,率先一步冲出帐内。帘帐一掀开,月光照着两张即为震惊的脸。
顾暮惊道:“周画师?!”
周必安见是来者,脸上的惊慌之情少了些许,他也没心思去想为什么一个跟队新兵会在此处了,只顾匆忙地闯进营内。
他连连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冲叶惘之道:“叶,叶队长。沈督帅只顾着护我,叫瀚北给擒了。”
蒋杰正拧眉道:“你们中了伏兵?图纸怎么样了?”
周必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墨迹合着血迹弄得是乱七八糟。他只将画纸展开一边,便就湿了眼眶。那纸一半是用墨汁绘的图,另一半却是沾了血。
叶惘之手指抚上画上的血迹,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周必安哽咽道:“我们刚进营地还是好好的。可图只画了一半,那机甲就自己动了起来。我躲闪不过,将墨汁撒了一地。沈督帅,沈督帅便让我沾着血去画,我手抖的不行...后面几笔还是他替我补上的。”
这用的谁的血,不必多说也都知道。
叶惘之将画纸还给周必安,问道:“杜都督他们呢?”
周必安:“我出来后只顾着逃跑了,想着把图纸尽快带给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着门口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
营内人脸色皆是一变,忙熄了火种,屏息紧盯着门外的动静。顾暮与叶惘之对视一眼,而后用刺尖挑开帐布向外看了一眼,顿时送了口气。
她回过头去冲叶惘之点点头。
蒋杰正闻言乐了,嘴唇咧了半天,降着声音说:“这下可算是齐活了,两路人在这儿碰了头。瀚北的粮营难得这么热闹,周画师也算为我们带援军来了,有功!”
周必安尴尬地别开眼去,将那至关重要的物件给贴身藏好,而后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顾暮时刻关注着外头的动静,她算着结束的时间,算到三轮还没到时,营内便进来一人。她抬眸看去,来者竟是杜思齐的副将。
那人进营做了个简单的招呼,一见着周必安便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周画师你可闷能躲,我们护了你一路,却连个面都没碰着,也是奇了。”
周必安:“......”
这一下周必安又成了视线的焦点,
这也不能怪周必安,就凭着军营里的战士对呼伦甲的描述,那玩意在他心中就是个刀枪不入,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怪物。之前沈岭来请他的时候,也没交代具体任务,如此赶鸭子上架般的完成绘制,又遭遇险情,抱住命已是不易。
到粮营的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基本躲着人影走,连大气也不敢出。别说是与护卫的相碰面了,一路躲着倒是有可能。
他自是不会承认自己一路的畏怯,梗着脖子迎向那副将的目光,身子却不由得向后缩去。
等人都进了粮营,叶惘之也没看见杜思齐,便朝副将看去。后者了然,忙正色回禀道:“杜都督带着一部分人先朝主营那处去埋伏了,剩余的都在这儿,督帅说是叶队长估计用得上人手。”
叶惘之闻言点头,多问了句:“我师父呢?”
副将答:“一路上没见着张监军,他的队伍倒是与我们在一起。先前主营有一番动静,估计就是监军的声东击西之计。”
这情况远比想象中糟糕了几倍,蒋杰正变了脸色,刚想要说话被叶惘之挥手给打断。后者脸上很是平静,只是冲着那副将道:“正好你们人充足,将这粮草运一些回去。回时记得走小路,那边虽绕的远些,但重在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