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的寝殿霜青殿,一路缓行至福懿殿,不过几刻钟。宫宴在申时开席,现在不过末时一刻。不过冬天天晚的早,已见几分暮色。
福懿殿平时是宴请外臣的地方,内宫只有除夕才会与外臣一起进行庆祝。此刻为了庆祝新年,殿内外都用红绸装饰了一圈,喜庆非常。
从寒冷的外面进到烧了地龙的室内,长欢不适应地打了激灵。时辰尚早,席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长欢扫视一番,重要的大臣都还没有到。
引人入座的宫人眼尖地将长欢引到位置上,长欢就着入席。这个位置在入门右手边靠近中间的地方,原先她是没有这么靠前的因为外祖家恢复了朝中职务才得以加升。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除夕宫宴,八岁之前在外祖家长大,后来跟随母亲入宫,后来母亲去世后不过一年就被软禁在橝越行宫,一直到表兄立下战功,才被接到宫中并且可以自由走动。
反正无聊,长欢在暖和的环境里闭眼假寐。半个时辰之后,殿中才陆陆续续坐满了,此时殿内已经点了宫灯。
皇上皇后一齐从内室出来,臣子后妃齐齐起身行礼。长欢人云亦云跟着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聂毓开口免了礼,一番陈词之后,离了席。他身体不痛快许久,只是不能失了礼节,才出来露了个面。众人落座,开始攀谈。
长欢无意与人交流,倒了杯果酒慢慢喝,不时筷子夹了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奈何我不犯人,架不住人来惹我。长欢没有听清皇后说了些什么,只听的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张德高声喊自己的名字。
长欢起身走过去,在阶前福了福身,只见得皇后温柔出声:“本宫记得长欢也有十七了,寻常女子早就配了婚嫁,不如趁着今日良辰,觅一门好姻缘?”
长欢心想,果然如此,表面却不显,“多谢母后挂怀,只是长欢身体太弱,不敢肖想,只怕麻烦将来夫家……”
郑皇后听后却不放弃:“如果是你父皇给你指婚,谁敢有异议,你是皇家公主,谁敢将你视作麻烦。”
长欢一听,忧愁的脸上染了笑意,“是长欢钻牛角尖了。”
皇后招了招手,见长欢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坐下饮食。她其实心中早有人选,长欢不受宠爱若是没有意外她根本回不来宫里,而不受宠爱的公主婚事其实并不用抬到明面商议,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人非议,顺便彰显一下自己母仪天下的气度。
正与身边的大宫女说着话,只听得席下一片哗然,众人变得慌乱起来。黄氏有些疑惑,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德明白过来,扯着细尖的嗓子高声道:“发生何事?”
有宫女小跑过来禀告:“回皇后娘娘,是长欢公主发病了。”原来长欢坐下后,因为婚事提上议程开心异常,多喝了几杯酒便发了癔病。
她推翻了盛放酒菜的几案,一路跌跌撞撞行至主位,盛昌见状下来拦人,谁知长欢拐了个弯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蹲下去,并用装饰的红绸裹住了自己,还一边嚷嚷着“我是一株桃花精,我是一株桃花精……你们谁敢抓我……”
皇后反应过来,有些变了脸色,命人将长欢带了下去把场地打扫干净。
众人神色不一,但见皇后招呼安顿对此一言不发,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多话,遂装傻继续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只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具体为何了。
霜青殿,绿珠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才走向寝床,低头给昏睡躺在床上的长欢喂了颗药丸,一刻钟后,长欢醒了过来。
“公主,你可真是胆大啊!”绿珠见她睁眼扶她起来,有感而发道。
长欢坐起来耸了耸肩,“郑氏要拿我做筏子,我不敢言明也只好借故推脱了。”其实郑氏很是精明,长欢怕自己演技不够被发现反而弄巧成拙,早在去外祖父家时便在医馆里抓了几副可以让人致幻的药,只是是药三分毒,用药次数不得超过三次。
其实这一发病就将自己认为是桃花精的怪疾早已经痊愈了,只是没有让人知道。
在这深宫之中,安静的人才能活的长久,长欢不受宠爱又怪疾在身,自然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但是架不住别人看不惯自己,比如皇后郑氏。
长欢被带下去时,筵席只进行到一半。吃完宴后聂毓已经出来,接下来是由皇帝亲自带领前廷后宫一起上摘星楼观看烟花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