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晏猜不透。
但他近日来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把他和他的青梅们隔开了,穆安深藏了一个秘密,春柳古板单纯,但并不通透,她把他们之间的羁绊看得太重,因此并不十分关心穆安所隐瞒的事情,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大事,到该说的时候,穆安自然会说的。
只有他,如掌门所言,过于聪慧知事,却丢了最开始的初心。
于晏与春柳同样担心穆安,但在他心里注意不到的隐秘角落,有个声音一直问他。
昔日惫懒只能被你护着的穆安如今将你远远抛下,于晏,以你的心气,你可服气?
你曾许下要保护她的誓言,在如今的穆安看来,你的一片真心,是否是一个笑话?
从理智上来说,于晏也知道穆安绝不会这么想他。
但……出山两次皆败于人手,那日离镜宗来寻仇之人也轻而易举将他一招击败,若不是穆安到场,怕他也要落得个伤筋动骨的结局。
这种保护者沦落到被保护者的落差,让心高气傲的于晏,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
话本里的主角们都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无敌实力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而没人在乎被救之人是实打实地自己练出了一身功力,只是没有光环,就沦落为衬托的配角。
我以为我是主角,可我不是。
恨霜一双清透的眼睛暗含笑意,像是把表情阴晴不定的于晏看透了。
半晌,于晏说:“我的确……”他一顿,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我的确有话要问。”
恨霜笑弯了一双眼睛。
上钩了。
毫无变化的空间很难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在于晏听恨霜叙述的时间里,天色渐晚,春柳买完东西想找于晏汇合,农人们或买或卖心满意足之后,各自散去,春柳在空荡荡的集市来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农人弯腰收拾牛车上的货物,旁边小孩儿坐在牛身上,心满意足地舔着一根饴糖:“爹,真好吃。”
带着斗笠的农人直起腰,敲敲酸痛的后背,看着满脸脏兮兮的儿子,也一脸满足,好像已经尝着味儿似的:“好吃就成,你爱吃,爹就高兴。”
“嗯!”小孩儿把糖递到他嘴边,邀赏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也吃!”
“不好意思。”春柳打断了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小心翼翼道,“你们有看见一个公子吗,大概这么高。”她伸手比划于晏的身高,不由自主地眉宇间露出些忧虑“穿了件赭石色的衣裳,长得很好看。”
“啊!”小孩忽然叫唤了一声,吓了春柳一跳,“我知道!”
“真的吗!”春柳又惊又喜,“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小孩用力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只拿眼瞧着自家牛车上放着的货物,嘴角勾着点孩子特有的狡黠。
春柳心急,也没空和小孩儿讲理,胡乱一点头:“我都买了。”
说着就往外掏钱。
待男人把货物都卸下车后,小孩儿才慢腾腾地说:“下午的时候,我找这个哥哥卖货,你把他拉走了。”
“我?”春柳愕然,指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小孩长长一吸鼻涕,又舔了舔饴糖,“因为哥哥姐姐都长得很好看,集市里找不出第二对了,我不会认错的。”
男人跟着点头。
春柳心里越发的慌了,追问几句也没得到更多消息,她心焦的要命,顾不上再藏拙,把货物胡乱往空间戒指里一拢,挥出晴音,转瞬就消失在了父子俩面前。
啪嗒。
小孩儿手里的饴糖掉在了地上,他茫茫然地眨了好几下眼,才不确定地问他爹:“爹……那个姐姐,是仙女啊?”
男人也哆嗦着,显然是对这种远远脱离他们认知的事情感到恐惧,但儿子在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露怯,他紧张的一咽唾沫,强自镇定道:“不是,就是跑的快了点而已。”
不待孩子追问,他已把糖捡起来,又心疼地吹掉沾着的尘土,拿手擦了好几下,才塞回儿子手中,嘱咐道:“吃吧,咱俩快点回家,你娘还在家等我们呢。”
孩子答应一声,两人上了车,老牛悠长地哞了一声,慢悠悠地拉着满载而归的两人,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