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没有落款的印章,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修真界不少没讲究的人,炼丹之后炉火烧着也是烧着,就顺手扔进去几块边角料玉石,烧出些日常家什,估摸这屋主,也是这样的人。
一刻以后,屁大点的屋子已被她俩翻出三尺的深度,穆安与姜白受挫的站在屋里四顾,匪夷所思道:“难道这幻境想让我给它扫扫灰?”
姜白摇了摇头,她人如其名,本就白的透明,这回一冻,脸色更是白的发青,衬着那苍白的嘴唇,看上去和那冰封的桌面很是相配,没什么活气儿。穆安呲出个火苗,让姜白凑近了暖暖手,灵力所化的火焰离手即消,穆安虽然能力精进了不少,但要她成天举着这么个小火花也觉得够呛,因此只能暂时给姜白回暖一番。
姜白很是感激的凑近烤火,边搓手边道:“不如换个思路吧,这个屋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使用的?”
穆安环视了一番,下了结论:“干净的人。”
“修真者。”盆栽里种的都是些观赏性的灵草,“并且修为不低。”
“讲究的人。”穆安看着软榻接话,对于修真者而言,一个蒲团即可打坐,没必要弄出个软榻。
姜白犹豫片刻,又看了一眼那些盆栽,灵草照顾的不甚精心,已有不少叶子枯黄,她问道:“讲究的人,也会照顾好房里的灵草吧,这些灵草天一楼也有种,极好养活,有水就可存活,且长势极好。”
软榻出现在一个修真者的书房,本就十分不合理。
她俩对视一眼,仔仔细细的将软榻寻摸了个遍,终于在一个极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暗格,穆安拧开一看,是个厚重的木牌,穆安手甫一触摸,就能感觉到木牌上蕴含着的极大灵力。
姜白伸手将木牌一翻,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低声道:“是个灵牌。”
“灵牌?”穆安没听懂。
“凡人供奉祖先时所用的东西。”姜白低声解释,但表情却十分困惑。
灵牌正面写着吾徒明煦之位,落款却看不太清,只能看清最后两字是泣立,前面的字被胡乱抹去,只能通过痕迹和内容模糊猜测,头一个字是师,后面跟着的是这位师父的名字。
“有点奇怪。”姜白将灵牌放在软榻上,一一指给穆安看。
“首先,灵牌所用的木头是雷明木,是打造法器的上好材料,用做灵牌着实屈才。”
“然后,立牌人为什么要抹掉自己的名字,师父为徒弟立了一个牌位,为什么又要藏起来?”
“或许是徒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师父很想念他,又不能给别人看见。”穆安猜道。
姜白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那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要用雷明木,看书房的感觉,房主应该不是什么富裕的修真者。”
穆安点点头,正想附和,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待到她再次清明之时,眼前的场景却已改换了洞天。
书房仍是这个书房,可却不再一副冰封的冷清状态,融融春意从半开着的窗户撒进房间,书桌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人。
穆安吓了一跳,姜白摇摇头,以唇语示意是幻境。
她俩弄出了些许动静,和那两人仍像没听见似的,任由两个小姑娘在屋里折腾,只继续自己的对话。穆安凝神听了一会,高个的男人正向少年传授一个简单的心法,心知这两人,就该是灵牌上的师徒了。
师父生的宽额粗眉,蓄了一撮山羊胡须,一副不苟言笑的严厉模样。
而那徒弟,却正处在猫嫌狗厌的跳脱年纪,师父说心法说的摇头晃脑甚是沉醉,他却低着头,一副状似好学的模样,眼睛却直往窗外瞟。
穆安一乐,这表情她甚是熟悉,她也总这么干。但这笑没在她脸上维持几秒,就又耷拉了下去。
那师父自娱自乐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徒弟心思根本不在心法上面,他皱起眉头,盯着少年脑袋上的发旋,像是想把这愚笨的脑壳钻开,看看里面是否全是浆糊。
他干巴巴的咳了一声,道:“明煦。”
小徒弟浑身一哆嗦,缩肩耷眉的抬眼瞅他师父,又跟被烫着似的赶紧低下头,心虚的应了一声:“是。”
日课已上超了时间,眼看窗外春光大好鸟鸣啾啾。谁不是从这半大小子的年纪过来的,师父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徒弟,目光软化了些许,可仍端着师父的架子,又咳了一声,才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出去玩玩罢,日课就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