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发生了变化,看待她的角度也分外不同了起来。
他回想起她顶着太阳站在垠中门口的模样,像朵被晒软了的睡美人,枝叶也舒展得娇娇怯怯。
她终于在他的注视中,长到了这么好的年纪。
“要是放在古代,你早就成年了。”他想了想,忽然失笑。
喜欢不喜欢的,当然谈不上什么早恋。
十五岁及笄以后就是待嫁的大姑娘了,如果说择婿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头来不就等同于是他说了算。
那大概百年之后两人同棺,他们的名字也会排在一起,訾家的小娇妻,双氏。
只有姓,没有名。没人会知道她是他的兖国公主。
偏安一隅,也是好事一桩。
他们可以不受打扰地白头偕老。
“然后等你把我嫁出去吗?”双兖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不太高兴地反问訾静言。
哪想到他倒像是被她的问题取悦了一般,眉目柔和下来,低声道,“等你出嫁,嫁妆都不知道该备些什么好。”
他的都是她的,但她是他的,添置东西还是要以她的喜好为主。
他脸上的轻松愉悦太过明显,双兖被他的回答刺得心里一痛,居然有点想无理取闹地发脾气了。
他明知道她只想嫁给他。
怒目而视,她还没想好该吼他一句什么,就听他若有所思道,“如果要添妆,就找林雫吧,她算你半个娘家人。”
入乡随俗,林雫作为长姐,在双兖的婚事上多帮扶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双兖听完他的话,一下子就泄了气,只是眼睛还圆睁着,看着是个气鼓鼓的模样,她伤心道,“……我不要。”
这算什么?嫂子给小姑子的特殊照顾吗?
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又不想要?”訾静言的语气带上了包容和无奈的意味,想到她拒绝的缘由,随即释然,迁就着她道,“没关系,都随你。”
“那你结婚,记得不要叫我。”双兖忽然道。
这话她说得很平静。
既然都随她,那她不想参加他的婚礼,应该也只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那边訾静言的神情却渐渐严肃了起来,双兖看了不禁也跟着紧张,但是输人不输阵,她倔强地梗着脖子没有改口,就听訾静言道,“不叫你——”
她蹙着眉打断他,“对,我不想去。”
訾静言凝视着她,忽而皱眉道,“你不来,这婚还怎么结?”
“……”双兖非常惊讶,并且为他的固执而生气,说话的声调都提高了许多,“林雫姐姐在不就行了?民政局九块钱扯个证有那么难吗?!”
为什么还需要她在场,亲属证婚人吗?
訾静言被她吼得一怔,抬头看见她通红的眼眶,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居然一直在各说各话,他不禁失笑道,“我和林雫——”
却又被她打断道,“婚期吗?我不想听!”
她从懒人椅上爬下来,踩着拖鞋气冲冲地就往房间里走,冷不防用力过度,中途拖鞋掉了一只,她又倒回来把它穿好,看见訾静言已经站起来了,正往她这边走。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三两步跑回房,摔上了门。
“砰”的一声震天响。
有生以来,訾静言第一次被她发脾气。
这个体验非常新奇,以至于让他在她门外站了好几分钟才敲响了房门。
“双双。”他叫她的名字。
她不应,门里鸦雀无声。
他又说,“我不会和林雫结婚。”
双兖还是不想回答,她呈大字型摊开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木木地想,婚礼延期了吗?关她什么事。
訾静言转身把背靠在了房门上,低着头思考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就算她不说话,他也知道她在听。
“林雫刚到中新的时候,中文说得不好,和家里每一个人交流都很困难。她是我妈甩过来的包袱,当时……我只想让她早点滚。”想了想,还是从头说起吧。最初的最初,他很厌恶林雫。
“后来我爸把她送去垠安上学,我小学毕业,过了几个月,又在垠安见到她。住校隔了一栋楼,她就早起在男寝楼下等着,放学也先跑,盯我盯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