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了一周,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是这么格格不入。她不仅学习成绩在下降,就连奋起直追的想法也快要被磨灭了。
总觉得是追不上了。她落下了那么多课程,她努力了,但还是没用。尽力取得高分的感觉都变得模糊了,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恍惚之中,她想到这可能是个因果循环。
因为她没有救谈笑,所以她也没资格过得好。
世界是很公平的,一报还一报。
这么想着,双兖的胃也像是应和似的闹了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桌子站了起来,跑到楼层一角的水池边吐了个天黑地暗,然后又一点点地把水池清理干净,赶在上课之前走回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时,她正好踩在了班级门框上,随即在老师催促的目光中眼前一黑,原地倒了下去。
由于长时间没有摄入能量而导致的低血糖和严重脱水。
双兖因为同样的原因在一周内第二次进了医院,醒来时陪在身边的人也和上次别无二致。她略一想,就知道应该是学校又通知家长了。
这次訾静言没有再为她准备食物,也没有坐在她床边,只是背对着她在隔了玻璃的病房阳台上静静站着,一直站到她输完了所有的营养液。
护士来帮双兖取下针管之后,訾静言才转过身来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神情中有难掩的疲惫,双兖直觉他是又熬夜了。
两厢对视片刻,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你瘦了好多。”
“你知道你现在多重么?”
前一句是双兖说的,后一句是訾静言说的。
他没有答她的话,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僵持,让双兖很不好受,她觉得有点难过。
“……七十二斤。”她说。不久前体检时测的。
“从暑假开始,不到半年。”訾静言说,“你就轻了这么多。”
双兖喉头梗得慌,闷声答,“……嗯。”
“现在合适你的旗袍更难做了。”訾静言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双兖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身上总感觉冷,眼泪却是烫的,一滴一滴烫在她手背上,温度热得惊人。她使劲抹着眼泪,没来得及回答訾静言的话。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真神奇,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訾静言身上的温度比她高,让人不自觉想要贴近、想离他更近一点。
訾静言附在她耳边,用一种低缓又沉稳的音调说,“明天我们去做个检查,都会好起来的。”
双兖的泪蓦地涌得更多了。
“都会好起来的。”他又强调了一遍,像是要一直说到她相信为止。
他的声音和怀抱有一种难言的魔力,内里仿佛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强大而又平和。
双兖含着泪,重重点了点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他的下巴贴在一起,泪水从不大的缝隙中穿过,悉数落在了他肩上。
第二天,双兖在医院里做了很多测试,医生判断出了她的病症,但却查不出患病的原因,也无法对症下药。
訾静言听完医生的诊断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把她带到了一家心理诊所。非常巧合,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一家。
当初半睡半醒着经过这里,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站在这里。知道谈笑曾经在这里就医,双兖本能地就有些抗拒,站在大门口不愿意进去。
訾静言提前为她预约了时间,此时却什么也没说,只打电话去取消了预约,然后又把她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店铺里。
这是家卖学生杂货的小店。
陈设温馨,灯光都是暖光,种着绿植的小书架上摆着一些外国文学作品,还有很多五彩斑斓笔记本和小物件零零碎碎罗列着,看上去莫名让人觉得心静。
店主是个生得白白净净、面相看上去很舒服的年轻姐姐。她和訾静言似乎是熟识,见他们进了店,她虽然有点惊讶,但也只温温柔柔地和訾静言打了招呼,问过双兖的名字以后就没再多说别的了。
双兖走到橱窗边的做旧高脚凳上坐下,隐隐能听见訾静言压低了声音和阮欣说了几句话。她趴在长条壁桌上,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隔着橱窗呆呆看着街上的景物,看见日光渐厚,看见橱窗上多出了一个人影。
她看了外面有多久,訾静言就看了她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