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在男人的身下动不得,一双手努力去掰开,却丝毫不能撼动。
不过眨眼间,她双目渐渐突出,手中的力气渐渐的没了,软软的打在男人的身上。
她侧头看着自己,目光很是抱歉,带着可怜兮兮的泪光。
突然,朱信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刀子,眼睛都不咋的插.进了男人的背上。用力之大,几乎将男人的身子插了个对穿。
男人一口血喷在裴谢堂的脸上,倒地气身亡。
裴谢堂乍然脱困,大口的吸气后,蜷缩在地上咳成了一团。
他丢掉匕首,一时间连手都抖,光着身子跌坐在地上。
他杀人了。
她也杀人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血腥。
可裴谢堂明显比他冷静太多,她生来大概就是做将军的料,她缓了缓就用力拔出了刀子,将血迹在尸体上擦干净,又弄干净了自己的手掌后,蹙眉看着光溜溜的他,绷着脸给他穿衣服。他还没回过来,身子都在抖,她穿上衣服,忽然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不要怕,他们都死了。以后不会有人来伤害你,我会保护你,我死也会保护你的。”
她拉着离开那会儿,送他到了宫门口,转身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后背都被血濡湿了。
先是受了鞭伤,又被男人死死按在地上,她的伤口崩裂了。
他很震撼。
这之后,裴谢堂告假了,足足有二十多天都没来国子监。她伤重至此,一度高烧不退,等她好起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他一份礼物。
是一把小匕首。
她看着他没说话,默默的将匕首绑在他的小腿上。
他就懂了:她在内疚,内疚带他出去,又将他丢在街上,让他被人欺辱至此。他当时就将匕首拆了下来,丢进了锦鲤池。留着这个东西,就等于是日日夜夜提醒他,他曾经被人那般欺辱过?他很愤怒,甚至还带了点怨恨,至此以后,他同她越发形同陌路。
但裴谢堂是真的说到做到,至此以后,她护着他,处处都护着。
这一护,直到她死。
这些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事情,他慢慢的发现,她对他的感觉变了。不单单是内疚,还多了点什么。
比如那一年,她千里奔袭来救他。
比如有一年他的生辰,她从西北战场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过来,就为了能亲自送他礼物。
朱信之的这个梦,就停留在二十岁的那一年,停留在他及冠的那一天。
就是那一天,她对他说出了口:
“有我在一天,你的王妃不能是别人。”
“为什么?”他淡淡的笑,有点无所谓:“就因为我的身子你见过?”
“信之!”她很怒,瞪着他:“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气我吗?”
他不说话。
如同每一次一样都不说话,她也拿他没有办法,看了他许久后,她忽然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叹气:“信之,你别这样。如今西北局势不好,我这一次回来容易,下一次或许就不能及时来见你。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你又如何?”
第158章 不问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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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为你收尸。”他淡淡的:“你死心吧。”
“不。”裴谢堂摇头:“我不会死心。除非我死一回。”
“那你就死一回吧。”他抬眼,目光清冷得比寒冬的月还要冻人。
裴谢堂后退了一步,半晌,她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
这之后,她便转身走了。
现实里,她当夜就回了西北,不多久,听说她在战场上跟疯了一样,带着寒铜军在大漠里连续追击北魏人三天三夜,追得北魏人无处可逃,最后,她只带了几十个亲兵,跟队伍失去了联系,困守在天阴山上。
那一次,她是存心想死。
但她没死成。
裴拥俊发现了她的不对,调整了战略布局,围魏救赵,将她从天阴山救了下来。
可在梦里,朱信之梦见她死了,死在天阴山上,没有后来那许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纷争。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如同她所愿,马革裹尸还。
他没有端给她毒酒;
他没有亲手为她送葬;
他没有听到她眉眼弯弯的问他:王爷,你是来送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