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事情未必牵连不到自己,命都快没了,还想用什么手段!”黎尚稀不齿。
裴谢堂抿唇,想笑,笑不出来。
太子的事情还是秘密,这些人只知道太子被扣押天牢,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会知道关系重大?他们想自保也是无可厚非。
一行人进了府门,刚回到主院,长天就来通报,长公主带着高行止来探望朱信之。
既然是长公主亲自来,还真不得不见。
两人是从后门来的,避开前门那些官员悄无声息的进了淮安王府,瞧见朱信之昏迷不醒,长公主忍不住掉了些眼泪,但听说朱信之并无性命之忧后,长公主明显的松了口气。
裴谢堂看着她:“长公主今后作何打算?”
她在中秋宫宴上搅和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宣庆帝还没反应过来,但明白过来后,想起长公主多年的欺瞒未必没有厌恶,长公主在他跟前晃荡一日,便等于是日日提醒他太子不是亲生儿子的屈辱,以后,长公主的日子不会好过。
长公主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我今日已上书请罪,向皇兄认罪,并请旨出家,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便罢了。”
“陛下同意了?”裴谢堂问。
宣庆帝是长情之人,就算恼恨厌恶了长公主,念着长公主的悲惨过去也未必真会做绝。
“是。”长公主微微福了福身,直起腰来笑道:“陛下在奏章上已经同意了。只是,他终究还念着与我的同胞情谊,又私下给了我一封密诏。”
她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了裴谢堂。
裴谢堂接过去看了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这是……”
“我已打算同母亲一同回秦岭。”高行止的笑容有些轻松:“皇舅舅答应放我娘自由,她跟我爹分开已有十几年,我要送她回去夫妻团圆。”
“还回京吗?”裴谢堂抬头问。
高行止的笑容一顿,随后才笑起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裴谢堂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还包着纱布,她的目光顿时疼痛起来,高行止微微将手放到身后去,避开了她的目光:“老谢,你从前说想同我去游历山海的那些话,如今看来难以作数,我这些天在地牢里也想了很多,也看明白了很多。你不应该属于我,你是大漠里翱翔的雄鹰,是海里能腾飞的苍龙,埋没在我手里太过可惜。以后的路,我便不陪着你走了。”
“什么意思?”裴谢堂蹙眉。
高行止笑了笑:“别为难了你,我也放自己自由,挺好。”
他在皇宫之中时,就看明白了一切。
她的心在那个人身上,在这江河社稷,就算跟他走了,也不会再鲜活生动。而他在这一场皇室的变故中,也终于明白他的渺小和责任。
情爱,并非他的全部。
脆弱的母亲,等待多年如一日的父亲,破散的隐月楼,碎掉的生意……还有无数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没有时间和理由继续停滞不前。如果他仍旧纠缠,或许能得偿所愿,可那样的结果未必是他喜欢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洒脱一点。
当他想通的那一刻,眼前就豁然开朗了。再看那些过去看不懂的东西,他也透彻了。
裴谢堂愣了愣,随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眼中涌上一阵温热,不等落下,高行止的手指已将那抹温热擦去,他含着被泪水打湿的手指轻笑:“老谢,别哭。以后你需要我,我还会回来同你并肩。如果你还能想得起我这个兄弟,等我下次来京城时,我们仍旧在酒楼上豪饮一场,到朱雀楼上醉看江山。”
“好,我等你。”裴谢堂缓缓笑了。
她没理由一辈子都拖着高行止不放,这般,也算好。
高行止和长公主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没几天,京中便传闻长公主奉旨出家,随后一病不起,没两天就撒手人寰的事情来。而就在那时,一辆低调的马车从京城出发,晃晃悠悠的去往秦岭。在那儿,日日在山崖上瞭望的高家家主仍旧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等待着多年不见的妻子归来,等待着出去闯荡的儿子回家……
裴谢堂的心在外面一片焦灼中渐渐安宁下来。
朱信之睡了两天,她便守了两天。
外面的事情,她半点都不想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