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怪她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在马车里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应该相信的。他还以为是她故意装可怜博他的同情,她当时的表情也转换太快,迷惑了他。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她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让自己继续同情她而已。
真是个蠢姑娘。
她没骗过他,那她那些绵绵不绝的“谎话”里,是否也有一些真话呢?
比如……
“我啊,自打第一眼见到王爷,就把一颗心种在了王爷身上,只要一天看不见王爷,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王爷,我甚悦你,我想做你的王妃。”
“王爷,你娶了我吧。”
“要么以身相许,要么娶我为妻,除了这两种选择,别的选择我都不接受的。”
“我有个秘密。”
“其实,我只是胆子大,心眼却很小,只装得下王爷一个人。”
“我想同王爷你花好月圆呀,少了花,少了月,都不行的。”
朱信之叹了口气,胸口堵得很,耳朵萦绕着这些声音,像是眼前这人还活泼地站在自己跟前,一会儿撒娇,一会儿凶悍,一会儿强硬,一会儿又温柔。他被磨得没有办法,闭着眼睛,任由这些东西慢慢散去。
但还有一句,怎么都甩不开。
她笑着说:“比起性命,我更爱惜你。”
朱信之觉得,他一定是病了,不然心口怎么会一时热又一时冷的,连跳动都显得有些奇怪。朱信之起身,猛地灌了几口冷茶,将涌上来的情绪浇冷了一些。等胸中那股燥热退下,他才起身为裴谢堂换了衣衫。
裴谢堂漱口后,篮子刚收拾干净,孤鹜就带着医女回来了。
医女匆匆把了个脉,就急急地将裴谢堂放平,把朱信之往另一边撵走:“王爷见谅,这位小姐脑子受了震荡,得抓紧处理,不然脑袋里留着淤血,人就废了。”
“有生命危险吗?”朱信之开口。
医女眉头紧蹙:“先处理伤口吧。”
她用温热的水抹开伤口四周的血污,小心地清理头皮,露出了伤口。好大一个口子,血块被磨走,又重新流血。医女小心地包扎后,立即为裴谢堂施针,清理有可能存在的淤血。忙完了这些,她已是满头大汗,开始细细地给裴谢堂诊脉。
“小姐气血虚浮,脉象极为混乱,身体里内伤未愈,又有新毒,如今外伤胁迫,情况已是危险得不能再危险。”她叹了口气,松开手:“我医术未到火候,只能尽力,王爷还得尽快寻个医术高手过来,或许能救命。”
“祁医女!”篮子听了前面已是泪流满面,急忙插嘴:“祁医女医术很好,以前小姐病危,都是她救回来的。只要她能来,小姐一定转危为安。”
“人在哪里?”朱信之问。
篮子哭道:“被夫人扣在主院了。”
朱信之阴沉着脸,山雨欲来。携夫人实在是不像话,如果说打人是为了惩罚,这般故意不让医治,那就是存心想置人于死地了。他不禁想起刚刚进来时,樊氏的左推右挡,想起樊氏还想将篮子扣在主院,不让谢成阴身边有人陪护……
朱信之是彻底被樊氏惹怒了!
“孤鹜,你去。”朱信之侧头:“若谢夫人不肯放人,你自己想办法。”
孤鹜垂下眼角,他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抢!
很快,祁蒙就跟在孤鹜身后进了满江庭,身上背着大药箱,一进屋子,她就对篮子说道:“速去准备热水,还有炭盆,要蒸熏药物。”
她眉头紧蹙,见屋子里杵着这么多人,顿时沉了眉眼:“把窗户都打开,屋子里不透气,对小姐不好。”
朱信之给了孤鹜一个眼色,孤鹜会意,走出去守在了大门口。
祁蒙和请来的医女两人蹲在床边,小声地讨论着治疗的方案,篮子去准备东西,很快,这屋子里就闷热了起来。篮子燃了几个炭盆,按照祁蒙的吩咐放在床边,祁蒙配了药,医女去抓取,很快,将四个药包放在了炭盆上,用铁架子烤了起来。窗户再次关闭,这屋子里好似蒸笼,热得人难受极了,汗一层层的滚下来,不一会儿见湿透了衣衫。
“脱衣服。”祁蒙吩咐篮子。
篮子点点头,和医女合力将裴谢堂最后的一层遮身衣物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