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闹哄哄的,纪钱钱来到外面。
残阳西垂,晚霞似火,一阵和风起处,送来隐隐清香,沁人心脾。
留意到阶下摆了几盆古雅梅花纹样的褐色花盆,盆里种着几株花朵硕大的重瓣魏紫,纪钱钱走下台阶近前观看。
仲春时节,魏紫花开得正好,花色紫红,花瓣密集,整棵花株笼罩在疏冷的斜阳余晖里,珍珠一般晕溢出淡淡的神彩,艳极雅极,瑰丽夺目。
跟着纪钱钱出来的徐秀秀,望着那盛放的瑰丽花朵,忘情地放手上去,摩挲着花瓣惊叹:“好漂亮啊!”
纪钱钱附和,“可不是?难为她们怎么种出来的。”
魏紫在现代人看来可能寻常,在古代却甚是名贵。
相传它刚在魏仁溥家现世时,外人若想看它,需交十数钱,才得登舟至花所。
十数钱才只能看看,显见得栽种技艺是秘而不宣对外垄断的,也只有大户人家能买来观赏。
万聿不仅种了几株,还开得这么好,显见是费了心思的。
徐秀秀不以为然,“也不过浇浇水、松松土而已,还能怎么养?总不能蹲在盆里替它们长吧?”
纪钱钱失笑。见徐秀秀的手一直在花朵上打转,怕她不小心伤了花儿,拉下她的手道:“咱们在旁边站着看看就好。”
徐秀秀不满:“这有什么呀?我在家的时候,我娘经常折了花儿给我戴。”
关键这不是你家啊,纪钱钱暗忖。
怕她动了别的心思,正想推着她回房。谁想她已在她一个错眼不见,手快地掐了那朵开得最好的魏紫花下来,放在头上比划着,笑嘻嘻地问她:“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纪钱钱惊得脸都变了。人家辛辛苦苦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培出的几盆花儿,她怎么随随便便地就把人家的花朵折了?
她正想开口表示她的不赞同,万聿房里帮她们倒茶来的侍女送茶给她们,看见徐秀秀手里的花儿,吓得茶盘都摔了。
“那都是少爷亲自养的,我们平日里连片花叶子都不敢碰的。”她骇异地道。
房里的万宁、万葭等人,以及在偏房歇息的丫头们,听到外面的响声,都出来看动静。刚好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均呆呆地盯着徐秀秀和她手中的花瞧。
徐秀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恰在这时,万聿回来了。
她更慌了,把花儿往纪钱钱怀里一丢,义正词严地道:“你看看你,我都说不能摘了吧,你非不听,还说我带着好看。现在可怎么办?我也不管你了。”
说完,不敢看万聿和在场众人,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转向纪钱钱和她接在手里的花儿。
纪钱钱看向万聿,他也正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能反应他心里想法的东西,就只是看着她。
纪钱钱脑海里霎时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做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选择。头一低,对万聿无措地浅声嗫嚅道:“我不知道它对你那么重要,就只是觉得它很好看而已。”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掐花的事。
一直被万家姐妹挡住身子的纪乔,分开人墙,跑到纪钱钱身边,挡在她前面,颤抖着声音对万聿道:“我妹妹她不是故意要摘你的花的,她就是太喜欢它们了。”
万宁也在这时反应过来,上前帮腔道:“就是。钱妹妹平日里连花叶子都不碰的,她肯定是太喜欢了才忍不住摘的。”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都纷纷附和。
大家都看向万聿。
万聿仍跟以前一样,气息冷清,白玉般的俊脸上,除了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一如往常般寡淡地说了句,“既喜欢,那就都搬回去吧。”
当初之所以决定养这些花,是因为别人说难养。现在开这么好,可见他人之言并不能据以为实,也就罢了。
以为他气得都说反话了,没人敢动他的花,大家推着纪钱钱,飞快地跑了。
直到跑离万聿的院子老远,一群女孩子才停下来,回身望了望,见无人追上来,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声大笑。
万宁搭上纪钱钱的肩,心存余悸地笑道:“你也太胆大了,居然敢折三哥哥的花。”
纪钱钱苦笑,她也没想到会遭徐秀秀如此暗算。不过既然已经认下来,自不好再跟大家解释不是她做的,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