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这一开口,白毓这才看清朱氏的长相,一脸凶相,头上戴的乌漆墨黑的抹额活像个老巫婆,满头油光油光,一张鞋拔子脸,两个三角眼,眼角有块带毛痣,嘴里噙着纳鞋底的粗线,看着又脏又恶心。
白毓看她骂的忒接地气,既好气又好笑,开口道:“大清早就吵得人睡不着觉,急吵吵起来干什么?”
“死货,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每天都干的事,今日怎就忘了,我看你就是成心想气我。”
“以前每天都干什么?”
“过了一个晚上你脑子都让狗给吃了,做饭、挑水、扫院、喂鸡、喂猪、喂驴,去地里干活,你倒是说说今日你干了哪样?”
白毓叉着腰,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这些都得我干,那你们俩干什么?”说完指了指西厢至今未曾谋面的继妹和坐在炕上纳着鞋底的朱氏。
朱氏瞪了眼白毓,开口道:“我们不得做饭呢,我们不做饭你吃什么,吃屎不成?”
白毓指了指厨房,又指了指西厢道:“我去做饭,她挑水,今日我们俩换着干。”
正屋的朱氏刚提高嗓音一声“死货”还未出口,便听西厢窗户吱呀一声响,一个稚龄少女出现在窗口恶狠狠道:“你要敢做饭试试?”
这继妹长样倒是挺标致,瓜子脸,丹凤眼,眼角微闭,有种天然的风韵味道。
白毓心下疑问,她这是体贴原主辛苦?想让原主歇歇?
刚起了个念头,就被自己愚蠢的念头啪啪打脸了,也让继妹接下来的话气的肝疼。
“我怕你脸上的脏东西掉到锅里,我和娘恶心的吃不下。”
简直是欺人太盛,白毓气的甩了袖子,翻了个白眼,走到厨房,原想赌气就给三人做饭,气死她们,可后来一想,她们什么东西,也配吃自己做的饭?
于是打算好,洗漱完了,自己给自己做饭吃。
回屋子端了盆,去缸里盛水,结果发现,自己昨晚洗澡,水缸里的水都用完了。
白毓想了想,回头冲西厢喊话:“缸里没水了,你和我去抬水。”
过了半会,没动静,白毓又喊了一次,这次有了动静,只不过是扔过来一句话:“你自己把一缸水用完了,自己不去挑,还想着被人伺候你不成?”
白毓实在没辙,看了看两个大木桶,自己能挑动才怪,大不了少挑点。
走出院子,白毓这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在哪挑水啊?
昨晚模糊的记忆中,原主印象深刻的便是打小虐待自己的继母,和歹毒任性的继妹,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不大想的起来。
寻不到去处挑水,夏雨便沿着堡子乱逛,不一会,走到堡子顶端的瞭望台。
放了水桶,白毓爬上瞭望台,远处山川尽收眼底。
远望,眼前全是一片黄土,即使是在万物疯长的夏季,也丝毫看不到被绿色妆裹的大地,天上地下全是荒凉一片,四面山上稀稀疏疏的林子,看起来单薄的可怜,比起见过的森林,那些林子有些不成气候。
目光四望,一座座高山全被千万年的风沙削去了棱角,静静的任岁月侵蚀。
每一座山势较为陡峭的山顶,都有一座堡子。
目光收回,望向被群山包围的一大片平川,一东一西两条小河呈漏斗形状,将那片平川包围,最后汇聚在一起。
白毓看到眼前熟悉的山川河流,激动的一下跳起来,爬上瞭望台窗口,坐了上去。
山底下那片平川,便是上一世自己童年生活过的故乡,一个并不美丽富饶,但足够安居乐业的小镇。
小镇上有已经作古的外婆,还有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
不久,自己被当成沧海遗珠带回帝都,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多少次梦回故里,总是梦到外婆苍老的容颜,以及满是老茧又粗如树皮的手替自己拭去心酸的泪水。
后来她努力装着做好一个合格的帝都千金,也学会了所有的公主病,矫揉又造作,但她并不快乐,万籁俱寂之时总是远望西北,泪眼婆娑。
如今倒好,回来了,却是另一个时空,没有外婆,也没有那些亲密无间的玩伴。
而且还这么考验人性!
是不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给自己这个虚伪又无情的假游子,一个煎熬一世的惩罚。
思绪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