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源内劝玄抱歉的表情十分真切,抓不到半点破绽,可他本来就是歌舞伎,拿捏情态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初遇源内劝玄时他便淡定无比,与其说他被魁樱勾起了好奇心无意中将瞬华带来此地,倒不如说两个人是同伙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况且一次次为了攻略而讨好对方……她也觉得有些无聊。
还不如安心等待,看对方能变出什么新的幺蛾子来。
几道眼花缭乱的刀光追随瞬华的背影而去,瞬华随手一挥,平地罡风骤起,强劲地打乱了细密的刀刃。
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轻划,空气犹如被拆开的纸袋,露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光景。
“回见。”
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踏入了已是深夜的江户。
攥着烟斗的魁樱收紧了五指,她有些抑郁地看向早已端坐在回廊上的青年,“首领,现在怎么办?”
“你把她逼得太急了。”源内劝玄淡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很轻,有一股淡雅俊逸的风味,魁樱却在他的笑意下忍不住捂住了面容。
半晌,她缓缓移开,不去看源内劝玄的表情。
“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她的声音很轻。
“不必了。”源内劝玄把玩着手中那一团从河樱枝干中掏出的极度浑浊的灵力,奇怪的是,那一团灵力竟比第一次拿出来要小了不少,仿佛被人吸收消耗了。
一条条漆黑的纹路爬上源内劝玄的锁骨,像是诅咒,他无动于衷地继续掂量了一番,直到浑浊的灵力再缩小了一圈,他才堪堪停手。
“河樱的事情,我很抱歉。”
“您不必向我道歉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是作为同类,我有些怜悯罢了。不碍……事的。”
夜风挽起两人的发丝,吹来一点雪粒。
这里的寂寥太过浓厚,再快的风也带不走压抑的氛围。
瞬华踏出魁樱的记忆空间后,当机立断地化为原身,向京都的方向赶去。
关于魁樱的这些消息,还是有必要去套套八岐鬼生的。
真相到底是怎样?两边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她很期待。
九尾狐的速度极快,真要说起来,还能比天狗快上几分——毕竟是修为上的压制。
瞬华无奈地理了理被风刮得乱糟糟几乎定了型的狐狸毛,摇身一变,重新化作人形。
……虽然人形的头发也很窒息就是了。
距离京都不远的一个县城内,此刻正有无数飘飘然的鬼怪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好似在搬运着什么事物。瞬华有些好奇,因此提前化作了人形,同时叫醒了窝着沉睡的生狐。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瞬华饶有兴致地问道。
“啊,那是为了出云大社的神在祭,”生狐用爪子揉揉眼睛,只消一眼,便辨认出了鬼怪聚集的始末,“这里的人对每个月份都有其他称呼,比如六月叫做水无月,意味着梅雨过后暑夏炎热,就没水了。他们将十月称呼为神无月,同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每年十月,整个日本的八百万神灵都将到达出云大社参加神议会,因为神灵都去开会了,所以将十月称为神无月。由于祭典场面过于宏大,通常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神灵的话也包括妖怪吧,生狐,你曾经参加了出云大社的祭典么?”生狐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向瞬华开放,瞬华也不在意,她觉得这样进行对话反而更有趣一些。
“参加过,不过那时候我地位低微,因此被安排在很外面。”生狐解释道,“与其说那是神议会,倒不如说是神明们的聚会,每年的流程大都那样,报告完全年的重大事件,接下来就是彻夜狂欢。”
“唔,这样说的话,如果魁樱他们想要达到目的,说不定会在神议会上提出八岐鬼生的问题呢。”
瞬华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处的一切,冷不丁肩上一沉,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在议论我?”
瞬华回首,将猛然逼向对方的掌心收回。黑夜中八岐鬼生那双蛇类的倒竖瞳孔显得异常犀利,他平淡无波地望着她,语气中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仿佛仅在讨论家常便饭。
“啊,原来是首领啊。”瞬华行了礼,“没想到您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