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音扶着心口的位置靠在赫云峥身边,作为丈夫,他能想得到此时此刻妻子的担忧是孩子亲友,却一定想不到,落音也担心着赫辰,前朝的王后,赫辰的生母到底是对她有恩的,她知道若真是伤及了孩子,赫云峥是不可能放过赫辰。
“枫儿说许凌风制衡得不错,赫辰没有大动干戈,”赫云峥拾起树枝戳了戳面前的火堆,“辰儿身边多了一个谋士,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像是真正的推手。”
他的侧脸透着冷峻,尽管手臂绕了过来紧紧圈住了落音的肩膀。
当觉察到落音的手指落到自己腰侧,赫云峥眉眼瞬间温和地回望进此时的灰蓝色的瞳孔里,“音儿,待这一回风波后,我再娶你一次,每一次凤冠霞帔之貌,我都欠你一回千金春宵,这感觉总不踏实,就像你从来就没有属于我一样。”
落音顶着下巴嘴角温柔,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与他贴得更近了些。
接下来的路走了半月有余,一路上的变化赫云峥与落音是看在眼里,所到之处皆是高举着逍遥的旗号,哪怕是小如毫毛的村野也都没有空缺,直到延续到江南吴中地界,赫云峥没有立即驱车进程,而是沿着吴中周边走了几天,落音并没有异议,而她的心里疑惑更深,这样子的侵吞不是兵家常有的计谋,若是算得上计策的话,她不禁想到了幼时玩闹分田地时,因为与那些男儿较量不过而委屈,父亲亲自教授了落音自远及近的方法,敝人耳目不说还不易察觉......
由远及近的聚少成多,不动声色。
润物无声。
路途尚未走完,落音便提议赫云峥掉头回城去。
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一回晴天,皇宫的屋顶整日覆盖的不是雪霜就是风雨,青芙抱着床榻上的被褥往庭院外走,迎面过来的一行宫婢纷纷紧急围上,到底是不同身份,青芙呵斥一众退开,硕大的薄被就这样摊开在了矮壮的盆景之上接受着阳光的恩泽。
“到底是贫贱出身,不知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皆金贵。”
闻声过去,赫辰背着手悠闲进来,褥子上的薄锦不是那时月黄的绸子,瞥眼上前,青芙垂眼行礼,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吹,“那上面的印记呢?”
青芙白了一眼推开了赫辰,若说近日最大的变化,不是天下变色,不是宫廷易主,而是赫辰面前的女子不再是唯他一人,稚嫩的脸上常见的是不屑的轻佻,他总觉得是在给他使脸色,手里捏紧的是她的下颚,朱唇鲜艳,可他的眼里透着没耐心,“你最好安分一点,若不是这张脸,本王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青芙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清朗明媚,陌生的府邸里他视她为手中宝,亲自教她写字画画,唱曲读诗......那个男孩子从来不会轻视她,即使是心中有意却仍旧不会造次,耐心温和地护着她,昨日之日不可留,不可追,不可忆。
“女婢本就是贱草出身,这一条命在王爷眼里不过就是一只蝼蚁一般渺小,如今王爷想要,拿走便是。”
赫辰轻蔑地甩手立于一旁,“不过吃了几天的山珍海味,这心气果真就高了一截。”
“是奴家高估了自己太多了!”
赫辰迅速上前止住了青芙的离开,“你莫要急切,本王要你再帮本王做最后一件事。”
青芙心里的失落越来越大了,连最后的一丝期望都消失殆尽了,“太子一直住在未央宫的云砂筑,公主被接去了宫外的远靖侯府邸里。”
这一下子倒是惊异了赫辰,果真女子皆不是蠢的,青芙在往日是不愿意去动心思的,她的心从来都是通透,看着远去的身影,青芙询了一声,“王爷,待您事成之日,可否求您放我一路自由之身?”
赫辰驻足,撇过脸笑得璀然,像是初见时一般如初阳煦和,“好!”
眼泪才出了眼眶就已经刺骨地凉,颗颗滚落下来成了冰粒子,青芙对着赫辰远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再见了,我的少年。
是夜,许凌风见到了一身深衣夜行的青芙,步履匆忙是在寻他。
御书阁里依旧是寒凉,下半年来的奏章像是一座小山堆积在上,青芙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卷小纸,“烦请许相,将这个送去远靖侯府,还有,太子殿下一定要设法保护。”
许凌风疑惑地接过。
“我的碧纱阁从今日起常年闭门谢客,这纷扰我不想参杂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