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月起云争落_作者:椛杦(43)

  七月的天混着风沙异常的燥热,临行前指派的军饷也不足一月之用,如今水的储存已经见底,无奈之下,赫云铮命人将水撒了些许盐巴。

  又一次,冀北城墙上篝火渺渺,一堆燃烧着一堆又不尽火热,赫云铮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混入黑暗里分辨不清,兵士皆是瘫倒在地睡得不省人事,不时传来炭火崩裂的声响。轻巧了身子往城墙之上翻爬,守城的官兵已经倚着墙璧沉了脑袋睡过去。

  为了一探究竟赫云铮开始明目张胆起来,精致入了城防阁里,空无一人,四周仅有对着城外的一扇门,案桌上的印章刻的是辛致的名字。

  随即接下蒙面黑纱,赫云铮将面前案桌上的墨砚举起,迟疑半刻,用力地摔往地上,四分五裂......

  天亮,塞北的太阳几乎可以比肩天上的黄云,被烟熏过的一般,却让护城的月亮河显得尤为清澈,像一颗蓝宝石一般镶嵌在万里黄绸之上。

  囚车很是简陋,若不是四周以粗重的铁链子箍紧,他怕是已经逃过好几回。热闹的街市看不出是曾经闹过饥荒兵乱的地方,路过之处人潮忙碌,摩肩接踵,这才是盛世安宁的模样,写在脸上的安逸。

  车子吱吱呀呀地稳在漆黑的大门府衙门口,冀北都护府。

  押送的官兵步伐一致上前推开大门,训练有素的步调让赫云铮确定这就是辛致的府宅。

  “我何时叫你们这般对待俘虏?平时怎么教你的?”

  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赫云铮低眉轻笑,面前的囚车已经松开,他自己沉着身子钻出来,抬眼转身,辛致一身玄色虎袍危坐马上,脸色错愕,“王爷?”

  这一算失策,立即下马,辛致自是从未想过赫云铮会亲身探测,“老夫起初只是想着顶多有个把小兵来,没想到您倒是亲自来了!”

  辛致一脸说的眉飞色舞,赫云铮循不出心意,这一看并未有谋反的意向,“当年本王不过十岁与将军结缘,如今何以了结,算是善始善终了。”

  被辛致迎进府邸,赫云铮并未得到正面的回复,天色大亮,他朝外厅看了看,“这天,干净!”

  “王爷,老夫知道帝都的情形。”说着,辛致已经从抽屉里取出许凌风早前的信纸,“若是不若此,王爷难道还真的愿意还兵归朝?冀北幅员千里安身立命不在话下。”

  此前种种整个朝野上下认定了辛致已是谋反,如此说来,赫云铮深深叹了一口气,“竟是被将军摆了一道。”

  “王爷如今可还有意?”

  辛致有条不紊地构想着此时顺安城里的情形,“这天下从来都是能者居之。”

  思及深处,辛致思忖之下还是给了许凌风遗留的锦囊,“夫子说若是见到王爷来便将这个给你。”

  锦囊里很小的一卷绢布,上面的字迹寥寥几笔:留得青山在,来日方可期;待到菊花开尽,独霸天下百花杀。

  “他这是要我忍辱负重啊!”

  赫云铮静静闭门,一呆就是三天。

  天色尚早,见靖安王出来,以安岳为首的副将皆是欢喜,赫云铮脸上已经付上一层清辉胡渣,身上的衣服还是一身夜行衣,辛致感同身受,上前递上一壶烈酒,“这是塞北的风沙破,看看与顺安城的红妆醉有何区别?”

  赫云铮仰头一饮而尽,眉头紧蹙,心口像是撕裂一般疼痛。

  “天下福泽,由本王恩赏!”

  “这冀北方圆二百一十亩,你我天观十万大军,天下仰慕之人岂止十万?”

  御花园里落音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吐露芬芳的菊花,悠远的苦香,情绪不可大起大落,心脉受损,这是御医对落音的诊断,为了这幅身子,她也是小心至极。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了渗骨的清寒,小径上一尘不染,远远地,赫云城一身黄袍已然是天子之姿,他牵着已经六岁的皇太子辰儿,脸上见不出心狠之色。

  “听你宫里人说你总爱往花园里跑,今儿个朕倒真真撞上你了!”

  落音不言不语绕过身躯,随手择下一支枯朵捻进土里,唇瓣轻语听不清何物。

  辰儿撒开赫云城的手跟到落音脚边,“父王,儿臣想跟八姨母玩。”

  落音转头,看着稚嫩的孩童对着她笑,简单纯真,赫云城背手点头,并无不放心之处。

  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天帝和王后,莞娃宫的待遇最为优渥,人人皆言这是天帝宠幸兄弟,谁人不知赫云城是在□□。国丧一过出岫便嫁予了义骏王赫云枫,如今已经半年过去,却并不见他二人之前的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