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长大,更是父兄万千宠爱齐聚一身。她虽未开府,却成日里男装打扮,跟随兄长出入宫中畅通无阻,日子过得实在是肆意又快活。
从哪里看,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公主模样。
他原本对她的身份尚有怀疑,这些天来小心翼翼谨慎观察,却越来越觉得…她并不是在装傻。
她是真傻。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泰安鼓起腮帮,十分应景地问了出来,看小太子默然不语,又将以前随兄长出宫偷看的那些话本子联想一番,恍然大悟似道:“世人皆怕狐妖鬼魅慑人心魂,你是不是怕我是采阴补阳的山间精怪,要来谋你元精?”
小太子勃然大怒,黑瘦的面颊涨得通红,一掌拍在面前的案上,生生将泰安从他身上震了下去。
“你一个未嫁的皇家公主,讲话竟然如此颠三倒四不知廉耻,元阳二字,也是你能对我说出口的?”他咬牙切齿,伸出两指将一张纸片似的泰安捏了起来悬在半空。她此时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张彩纸,胜在色彩如同活人一般鲜艳多姿,远远看来,像是捏了一副手掌大小,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皮影。
“不过一张废纸而已,真要灭了你,不费我吹灰之力。”太子脸上愈发阴狠,指尖用力,越攥越紧,泰安薄如蝉翼的身躯发出了不详的咯吱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裂成无数小小的碎片。
他瘦弱的手指分明在努力压抑和克制撕毁她的欲/望。泰安徒劳地在他手掌之间挣扎着,每过一秒都增添了一分惊慌。
恰在此时,窗棱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响动。
“咚。”
小太子骤然收手,瞬间正身坐好,反手将皮影一样的泰安压在案上,若无其事地挪过那本《圣祖训》盖在她身上。
他刚刚做完这些举动,房门外几乎立刻响起了内侍的通报声音。
推门进来的内侍几乎与太子一样的瘦弱,宽大的衣服像罩了个斗篷,颤颤巍巍进了门:“殿下,朝食送来了。”
小太子一语不发,只点点头,兴趣寥寥地任凭他们布置。
内侍退去之后,他却几乎立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举起银箸翻动送来的饭菜。
泰安强撑着从《圣祖训》下爬了出来,看见蒸鱼烩和菘菜被他挑得七零八落。
“你怎么回事?”她没忍住吐槽,翻了个白眼,“饭也不好好吃,难怪这么瘦。”
却在下一秒眼睁睁看着他掰开一块炊饼,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一张淡黄色的纸卷小条,轻轻展开。
有人传话!
泰安心头一震,立刻知道兹事体大。这被圈禁的太子并非完全束手无策,人虽不得自由,好歹在殿外布下了自己的眼线。
她再不计较他发火时威胁她的话语,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他的手边,探身去看那张黄色的小纸条上的字迹。
“太傅血溅殿前以死明志,弹劾殿下欺奸乳母杨氏…以罪论之。”
短短一行话,泰安反复读了好几遍,才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小太子一听到“采阴补阳谋你元精”就勃然大怒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瘦弱不堪满脸阴鸷的少年太子,喃喃道:“什么?小太子…你强/暴了你的乳娘?”
第4章 死局
欺奸乳母杨氏,这六个墨迹淋漓的小字,清清楚楚地写在纸条之上。
再不会有错。
小太子嘴唇深抿,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发雷霆,只看都不再多看泰安一眼,慢条斯理地将小纸条卷起放入口中,一下一下嚼入腹中。
他不看她,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
神色孤冷,肤色偏黑,身材干瘪瘦弱,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二三岁,像个没长成的小鸡崽似的。
泰安慢慢皱起眉头,回忆起兄长十二三岁时骑射弯弓,英姿飒爽的模样。
同样都是太子,眼前这位明显营养不良的模样,待遇差别也忒大了一些!
但她观小太子这几日的言行却另有感触。他身陷囹圄却不急不慌,日日粗茶淡饭却毫无怨言。周遭眼线诸多,他连落魄时都尚能收到外界递来的消息,心思可谓十分缜密。
最重要的…她醒转的时候不过是一只躺在《圣祖训》上的纸片鬼,小太子非但不惧怕她,还能寥寥数语之间摸清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