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惜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都听你的。”
意料之外的爽快让他忽地一怔。
母亲的离开、父亲的责骂,包括所有那些他曾拥有,却不得不放弃的东西,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不重要了。那些痛苦就如同认识这样美好的少女所要付出的代价。
很值得。
“明天中午运动会,来看我踢球。”他别开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桌上的初中课本里。
顾言惜没想到他提的要求这么简单,颔首道:“好。”
贺霖没再多言,专心给她讲数学。
顾言惜从没想过,贺霖这样的学生竟有这么认真的一副样子。虽然初中数学对于高中生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知识,可他总能找到最好的切入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他的讲解甚至让她想起了一些原主的记忆,好多根本不懂的东西,也明白了。
初中时的他,一定也是个好学生。若非第二次进了少管所,他的生活轨迹,是不是会跟现在不一样?
顾言惜就是在此时,忽然体会到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讲了一个多小时,天色也逐渐昏暗下来。她看时候差不多了,又拿出语文书来,给他找到里面最简单的一首古诗:“你把这首诗背下来,我就给你讲一段……”
“诗我回去背,你就不要讲什么玉娇梨、金瓶梅了。”贺霖瞟了一眼她葱白的指尖指着的那首诗,记下页码:“你这个样子讲两句不知荤素的,我怕会受不了。”
顾言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顺从地点点头,只把书放好。
他站起身,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把她的书包往肩上一拎,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走,带你吃饭去。”
原主是远离父母双亲来到这里,跟膝下无子的姑姑、姑父同住。眼看着天就黑了,她得赶紧回家去,省得那二老担心。顾言惜瞧了一眼手机,婉拒道:“不用了,姑姑还在家里等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一丝失落划过他的眼底,但很快便被隐去。他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回家。”
顾言惜仍是摇头。可若再拒绝,她又于心不忍,只好折了个中,说:“送我到地铁站好不好?”
贺霖默许了,背着她的粉色书包大步走出教室,她却没跟上来。他回头一看,她正很仔细地给教室关灯、关窗、锁门,他心里不由得又被轻轻戳了一下。
校园里不让骑车子,贺霖一贯懒得理这些规章制度,可此时她在身旁,他只希望永远也到不了地铁站,便反常地推着车子走在她旁边。走到校门口,恰好遇上刚刚结束训练的关斯哲,还有足球队里另外几个男生。
“霖哥,今儿没来训练我以为你有事儿先回家了。”关斯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言惜,露出一脸坏笑:“没想到你还在这啊?”
贺霖懒得跟他多言,朝着几人一扬下巴:“明天好好踢。”
几个人平时也常跟他玩儿在一起,自然知道贺霖一贯是个什么脾气。想当初华英的校花方韵琪天天粘在他屁股后面追他,他连白眼球都不看人家一眼。现在,居然推着个车跟在女孩子身边慢吞吞地走,还把她那个粉色的小包背在背上?
怕是真的动了感情,因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瞎起哄,只跟他道了别,各自回家去了。
纵使他们俩走得再慢,地铁站离学校正门不过一公里路,十几分钟也就到了。贺霖把车支在一旁,看着她进了地铁站,小小的身子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以下,还时不时回头跟他摆摆手叫他回去。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心尖蔓延开来,充满了整个胸腔。
他又想起刚刚拉起她小手的感觉了。
不过是拉个手而已,他到现在还在兴奋着。
快见不到的时候,她转过身,站定在台阶上跟他打招呼:“回去啦!”
他一狠心,转头推着车走开两步,再回头时,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那个地方。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摸出一根烟来夹在唇间。
那么浓的烟味儿穿过胸腔,也洗不净她身上的味道。
顾言惜坐地铁回了家,姑姑、姑父已经做好饭在等她了。二老也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到家,只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的生活起居,试探性地问在新的学校会不会不适应。
顾言惜不好意思说自己期中考试考得太烂,只好讲是学习进度有所不同,跟同学补习了一小时,以后每天可能都要晚回来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