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周母就坐在桌边，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吃面。他的父亲，不再是那个气宇轩昂，让众人仰慕的龙雄杰，而是眼前这个满脸皱纹，行动不便，手脚还在时不时抖动的男人，他的母亲，也不再是端庄优雅，温婉可亲的龙太太，而是眼前这个干瘦矮小的妇人，这是他必须接受的现实。
“我可以洗个澡吗？”龙小飞终于吃完了面，抬头问道。
周父点头，起身带他去卫生间，周母说，“我去给你找一条新毛巾。”
“能给我找两件周吉的衣服吗？”龙小飞又说，“我没带换洗衣服。”
周母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进小屋去找衣服，不一会，她拿着新毛巾和两件衣服出来，递给龙小飞，抱歉地说，”衣服有点旧，而且可能小了。”
周吉的衣服确实旧了，颜色洗得泛白，T恤的肩膀已经磨花，露出点点小洞，他摩挲着柔软疏松的棉质，他在寻找周吉在这里生活的痕迹，那是他的错失的，或者说幸免的过去。
龙小飞被周父带到卫生间，周父指给他看淋浴头在哪里，怎么用。龙小飞费力地关好了门，卫生间空间很小，他转身都困难，完全没办法展开手脚。他胡乱冲了冲水，别手别脚地擦干了身体，还是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脸盆，发出很大的响声。周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摔了吗？要小心。”他忙答道，“没有。”
这样的生活他能适应吗？
龙小飞咬咬牙，周吉能适应他就能适应。
终于堵住了周家二老继续的发问，哄着去了他们房间歇下，龙小飞躺到了沙发上，他的身体很疲累，心却还是揪紧着，放松不下来。
手机响了，是龙太太打来的。龙小飞接起电话，脱口而出，”妈妈。“他马上发现了不妥，怯怯地问，”我还能叫您妈妈吗？“
”小飞你说什么，你不叫我妈妈叫什么，你要不认我这个妈妈了吗？”龙太太说。
“不是。”龙小飞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梗咽着说。
”小飞你在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龙太太又问。
”我……“龙小飞看了看这间狭小的起居室，”我，我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龙太太说，“我知道了。”声音有些失落。
“妈妈。”龙小飞又叫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要哭，小飞。”龙太太听出了龙小飞的哭音，“小飞，你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和你爸都欢迎你回来。”
“我知道。”龙小飞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谢谢您。”
“说什么谢谢。”龙太太埋怨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和妈妈这么生疏。”
他不应该说谢谢吗？从此以后，龙太太给予他的，都不再天经地义，那都是施舍，都需要感激。
”晚安，妈妈再见。“龙小飞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他不能再在妈妈面前肆意地哭了，他失去了资格。
龙小飞蜷缩起身子，抱着毯子，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着。
第83章 一条小龙
龙太太随着龙雄杰走出茶室，她突然一个激灵，抓住了丈夫的胳膊。
“我们有孙子了？”她激动地说。
龙雄杰不禁笑了，他看着妻子，道，“难得看到你反应这么迟钝。”
龙太太轻叹，“我刚才光担心孩子们去了。不知道赵佳音会不会把周吉劝回头，也不知道小飞受不受得住。”
“你也不用太担心。”龙雄杰说，“周吉不会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头的，至于小飞，他这一路都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现在他知道真相，也许是件好事，能让他快点独立起来。”
“这两个孩子，都得自己去面对。”龙太太叹口气，又怅惘地说，“我想去看看孙子，你见过他吗？”
“上次去农庄打过一个照面，都没来得及细看。”龙雄杰想了想，现在赵佳音去追周吉了，也许正是个去看赵小宝的机会，他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看孙子。”
两个人坐上车，一路驶向赵佳音的农庄。中途路过商场，龙太太吩咐司机停车，她拉着龙雄杰去给孩子买了礼物，这才重新上车。到了农庄门前，司机停好车，龙雄杰和太太刚下车，就有个男人从门里迎出来，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抱歉，客官，我们这里周末才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