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坐到了我的对面，以柔和的声音发问。洁白如纸的手背上还有一点水光。
我让他把杯子拿在手上，再度示范了一次，解释道：“嗯……是餐桌礼仪？表达友好的。”
收回手后我装作无意地将杯子转了一下，从碰过他杯沿的那部分喝下被污染的神之血。透过玻璃可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将他缠绕，他的气息迅速衰弱到刚醒来的时候。
但我应该看不见，所以我只是迟疑着问：“西维尔……不舒服？”
“没事。”他将杯子放在餐桌上，甚至没有发出过大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微笑问：“你受伤了？”
“这么说起来……开瓶盖的时候我划伤了。”才想起来一样，我露出焦急的神色，“是我的错吗？”
我紧盯着那双银色的眼瞳，却一点责怪的意味都找不到。
“不是，只是希望你更加珍惜自己。”
公式化的微笑也好，传教用的外交辞令也好，就本质而言全都与我无关。
你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才会露出别的表情？
要剥夺什么才能让你感到失去，要给予什么才能让你感到拥有？
直接伤害他在我这里是排在最后的选项。天使的感官和人不同，要剥夺人的视力只需挖掉眼睛，但天使的人形都只是装饰，他们身体的内部不存在人体系统，因此伤害哪里都一样，只要接触到便是腐蚀全身。就算去除四肢也不能让天使停止行动，他们就是被造成如此强大、恐怖、但悲哀的兵器。
我只好再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引起宗教相关的麻烦所以只说神了，可以当架空看，你们懂我意思）
☆、Chapter 5
“是我的错。你可以责备我，这是你的权力。”
“那么，我也有原谅你的权力。”
为什么呢。你明明不知道我的一切，不知道我犯下了什么罪过，就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原谅我呢。你不会理解我的一切，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一切。
因为你不是人类、也不属于人间啊。
我不得不垂下头去，掩盖自己脸上的所有表情。但天使那玉质雕刻般的手指，轻点了一下我的眉心。
我知道，西维尔可以在这微小的接触中与我共享感觉。
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吗？不过无论你如何查探，我都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尽管只有一瞬，但能清晰感知到的，以“愧疚”为主的庞大感情。只有人类才会拥有，而且无所藏匿无法伪装。如果是借了人类外壳的其他生物，不会有完整的人类感情。如果是有所图谋全无善意的人类，感情不会以愧疚为主。我安全过关了。
嗯，愧疚是真的。我也拥有和常人相当的罪恶感和道德观，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我们能共享的不只是感情，如果说我手指上的伤口这时已经不痛，被忽略过去的话，天使的感觉又淡薄到什么程度，才让我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是失去记忆的原因，还是……
“刚才那是……？”
我露出最简单易懂的迷惑表情。富有知性的天使果然为我解答了。并非我想要的答案，但也足够解释自己的行为。
“抱歉了，想体验一下人类的感觉。”
果然，这个“人”我还是看不懂。看似真心又看似谎言，可能是作为赎罪的一部分体验人类的感觉，也可能是如我所猜测的那样起了疑心试探我的身份。我知道天使有何等的智慧，又有怎样的说服力，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我顺势而为做出些意料之外的行动。
“西维尔，稍等一下。”我转身向厨房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啊，跟我过来也可以哦。”
先以秘密进行诱导，再给出这样的选择，他大概率会跟我过去。果不其然，千分之一秒的迟疑后，他跟上了我的脚步，并始终保持着一臂宽的距离。
我娴熟地从橱柜里拿出各种需要的材料，加热黄油，打碎鸡蛋，混进巧克力豆。成品其实能从商店买到，但自己做的还是有意义一点。均匀的半成品冻在冰箱里时，我洗干净两个盛酒的玻璃杯放在一边，舀了几勺蜂蜜和着温水搅拌好，又切了几片柠檬放进去。
西维尔就在旁边看着我做这些，时不时询问一下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