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石头看了看折成纸船状的河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前身的自己也放上一盏河灯,与其说是祭拜前身的自己,不如说更像是个过往彻底做一个了断。
“明明我还在喘着气儿呢,这写自己名字的感觉怎么就这般别扭呢?”
文素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纠结不已的拿起朱砂笔往河灯上写着自己的大名。
这里到底不同于前身生活的那个以科学为主的现实唯物主义世界,这儿的很多忌讳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胡乱犯禁的下场有时候严重到连不得好死都是奢望。
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教育这么些年,有了这么一层认识的文素,在纸船上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有些抖得慌,偏偏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人爱给她捣乱,比如现在这位——
荀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靠近到文素的身后,拉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看着她正艰难下笔的模样。
荀翊:嘁~什么叫偷看?他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在看嘛!
在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人便结伴上街了,他原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没有错过的道理,于是荀翊便在大家购买河灯的时候,也暗暗挑选了几盏做工精致的莲花灯。
可惜他跟寂殊寒别的没学到,买东西方面倒是学到了几分强迫症,按照寂殊寒的说法,同样都是花钱,干嘛要选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这是委屈自己还是在委屈自己的银子呢?
深表同感的荀翊自此之后买东西也学会了挑挑拣拣,哪怕是面对一篓子地摊货也要矮子里面拔将军,比文素她们几个女儿家来的还要挑剔!
于是旁的人早就选好了自己的河灯,就剩下他还在原地踏步,一会儿觉得这盏颜色不匀,一会儿觉得那盏做工粗糙,那认真考究还不断点评的模样把河灯摊的小贩主都愁煞了一张脸。
要不是看他身上的衣料做工精良,可能是什么有身份的贵族公子,他都恨不得要当场赶人了,哪有人这样破坏别人做生意的机会的?!
等到荀翊终于挑了几盏勉强算得上物有所值的莲花灯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落了单。左右张望了一番,看不到曲清染和寂殊寒,也同样看不到文素的身影,他微微拧起漂亮的眉头,心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随后他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那里贴身带着的,是一块白色环形玉佩,正是之前在桑海城出海前和文素一人一块的昆仑雪玉。
尽管心上人还不知道男女之间互赠玉佩的含义,也有可能她知道了也没往哪个方面去想,但总归她有听话一直贴身佩戴着,这多少让荀翊有那么一丝丝的欣慰。
把灵力注入到玉佩中,玉髓相互感应,让荀翊很快就在茫茫人群里找到了文素的身影。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他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就是那个安静的少女穿着一袭暖黄色的长裙,一手拿着河灯,一手撑着下巴,正在兀自沉思。
在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中,兰溪河反射着清浅朦胧的月光,偶有几盏河灯飘过,点缀出些许的涟漪,让明媚的烛火荡漾出动人的波澜,衬得那张水墨娇颜,像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她蹙眉沉思了良久,好半晌的功夫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手里的船型河灯,又掏出了自己的朱砂笔,犹豫良久之后,终于颤巍巍的往河灯上开始写字了。
虽然明知道中元节的河灯上能写的名字也无非就是已故的亲人朋友,可荀翊还是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思,猫着腰偷偷摸摸的凑近了她的身后。他伸长了脖子从上往下俯视着对方的笔尖,在看到第一个“文”字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第一反应以为她在写自己的父母亲人之名,正想着看看未来的岳丈的大名为何,偏巧就听见了文素那暗自嘟囔的一句话,他顿时黑了一张俊脸,心底暗暗冒起了一簇火气来。
当下他也不躲了,开口就问道:“你写自己的名字要作甚?”
荀翊的口气显得十分不悦,即便他再不懂事,也知道一些忌讳和禁忌。
河灯上不是不能写活人的姓名,但是今天不是上元节,也不是乞巧节,恰恰是七月半中元节,写活人的名字是会被路过的鬼魂借寿的,他才不信文素会不知道个忌讳!
正认真写着名字的文素刚写了“素”字的第一横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一个横撇出去老远,抖得一波三折,还差点把船身给戳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