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生也不勉强她,把酒杯放下,82年的拉菲,自顾自地寂寞品着。
苏唯一站在那儿,踟蹰着想说要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只体积庞大的金毛吐着舌头迈着欢快的步伐从楼梯跑下来,发现的时候那金毛已经近在眼前,苏唯一惊得后退两步,或许见她眼生,金毛竟摇头摆尾,抬起两只前爪朝她直扑过来。
听到江浮生说“它很温顺”已经来不及了,苏唯一趔趄了一下,慌乱中不知是她的手还是那只金毛的爪子碰着桌上的酒杯,发出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更不幸的是,客厅铺着地砖,红酒洒在上头滑溜溜的,苏唯一的拖鞋又不防滑,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朝后倒过去。
眼看就要倒在碎玻璃渣上,江浮生眼疾手快,单脚站起来一把扯过她,顷刻间,江家二少就这么扎扎实实为小小的实习生做了人肉垫子。
见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那只金毛或许意识到闯了祸,很快呜咽着跑上楼,受到震荡的苏唯一抬头,发现身下的肉垫子明显狠狠皱了眉头,赶紧从江浮生身上爬起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我...我怕狗.....”
“没....事。”江浮生闷声坐起来。
苏唯一才发现,刚才落地时他一只手搭在了碎玻璃上,手背已经血流成河了,苏唯一忙蹲下去查看,还好只是划破,并没有玻璃渣子戳进去,苏唯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家里有药箱吗?”
江浮生的视线移向电视柜。
苏唯一拿来医药箱,用酒精消了毒,简单把江浮生的左手包扎处理,从头到尾,江浮生只皱着眉,哼都没哼一声,苏唯一也不好意思问他疼不疼,绑好纱布,才发现江浮生的目光钉在她右手心那条长长的疤痕上,苏唯一不自觉就缩回手牢牢攥成拳头。
“怎么弄的?”江浮生问。
苏唯一低头,“玻璃划的。”
那一次轮椅上的爸爸发脾气摔了杯子,她去拾地上的玻璃渣子,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以为是她摔了杯子,很凶的边骂她边狠狠推了她一下,她跌坐在地上,手按在了尖锐的玻璃上,从此就多了这样一道伤痕。
这是她的不愿提及的过往,无论谁问,她都不曾细说。
“你很怕狗?”
这个话题相对轻松许多,苏唯一边收拾医药箱边说,“是呀,小型犬还好,大点的我一看就怕。小学二年级我跟爸爸去一个远房亲戚家,他们家养了一只大狗,拴在院子里,主人家的小男孩就跟我说他家的狗一点不凶,非要带着我我去摸它,我就摸了两下,还是很害怕,本来也没什么的,结果我走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狗盆,里头可能有它的狗粮,那只狗一下就发狂了,扑过来把我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照着我的左脸就啃下来,还好那时年纪小,伤口容易恢复,换做现在肯定就毁容了。那以后很长时间我看到狗都忍不住发抖,现在也不敢亲近狗。”
这段经历苏唯一跟几个舍友也都讲过,絮絮叨叨半天,才抬头看一眼江浮生,真诚地说,“对不起,害得你受了伤。”
“没关系。”江浮生单手撑着要起来,苏唯一忙去扶他,却被他不露痕迹的轻轻挣开。
见他有些艰难地撑着坐进了沙发里,苏唯一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装假肢,那样.....”
话一出口立即就后悔了。
江浮生嗖地看过来,眼神几乎凶残了。
苏唯一吓得不轻,忙后退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文件签好了吧...我...我该走了...”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车声,周姨很快拎着两手蔬菜水果走进来,看看江浮生包扎着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玻璃渣子,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阿生跑下来,打碎了杯子。”
周姨放下菜,忙过来检查江浮生的手,“快让我看看,这么严重——都怪我,肯定是我走时没把阳台关好,阿生才跑下来的。”
“周姨,是我,是我摔了一跤,害得....”
周姨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看江浮生,又看看苏唯一,“唯一呀,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啊,我..我要走了。”想到刚才江浮生那个眼神,苏唯一现在还有点瘆得慌。
周姨焦急,“别呀,我菜都买了。”
江浮生只言未发地坐在那里,苏唯一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低着头去卧室拿了资料,走之前不知怎么就下定决心告诉他,“今天是我暑假最后一天实习,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里送文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