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许久未开口,已然忘记了正常说话的语音语调,出口的话甚至带着一丝女人的尖锐阴阳怪气的:“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生活......”
沁儿一个吻堵住了他未说完的话,吮吸着他苍白的薄唇,直到感到口中有血液的腥甜才松开,她大叫着:“我不在乎那些,至始至终我有所求的不过就是得到你,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景明,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
以往的她心里也有一个坎儿,为他学了医却心里留着疙瘩,明明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偏偏说自己懒怕误了他吃饭的时辰,知道了他的名字后仍是唤他督公,宁可偷偷把他迷晕再进屋给他熟络筋骨也不愿当面说自己关心他,如此种种也不宜一一列举,如今她在这些天中首先沉淀了自己,是了,自己不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如何知晓,他那样面冷心热的人其实是最精致最易碎的瓷器,此时的自己愿意为了他去改变,愿意与他共赴柏拉图式的爱河,以灵魂相互契合的方式长长久久,愿意用余生去好好爱他,也愿意给他一个家,这些足以成为他们共度一生的理由。
督公在她怀里轻颤着,过了许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很好,是我不好,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这些日子里沁儿再苦再累也最多是红红眼眶,此时的泪就像是洪水卸闸一样怎么也流不尽,她呜咽着:“你这么好,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我做梦都想与你比翼双飞,你做什么妄自菲薄?”
督公往她臂弯里拱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凄凉一丝哀伤:“我若动不了了你还会认为我好,还会愿意陪着我这个阉人吗?”
沁儿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用的是从未用过的慎重语气:“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督公不知是震惊还是感动,之前当差被打板子烂了屁股都未曾哭过的他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就像是人鱼的眼泪珍贵而令人耐人寻味,沁儿拿着那块绣着他名字—“景明”的帕子为他擦试着眼泪却对自己怎么也止不住的泪不管不顾:“别哭别哭,我心疼你。”
他伸出冰冷修长的手覆盖在她环抱着他的那个手臂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像是怕惊扰到心爱的人儿一样用很轻的声音安慰着她:“我没事 ,是高兴的。”
沁儿抱着他将已然没了婴儿肥的下巴抵在他头上轻轻地说着:“你一日动弹不得我就陪着你一日,一月没能恢复我就伺侯你一月,一年没能恢复我就照顾你你一年,一辈子就如此了我就守你一辈子。”
督公听着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划过,后来累了就在她怀里睡了,约莫是太久没能睡过安生觉了,他打着轻鼾,沁儿亲亲他的额头将他缓缓放回枕头上,刚沾了枕头的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嘴里还发出低弱的两声哼哼,沁儿俯身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哄着:“乖,好好睡,累了就睡,我不走,一直陪着你。”
迷糊的督公打了个响鼻又睡了,沁儿扯了被子一角给他擦洗换了尿片子,轻轻的没把他弄醒,净手后一脸柔情地看着他:终于得到他了,真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督公虽已失势,但是仍有人忌惮他的能力,即使是他躺在家里养病,仍旧不能避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弹劾他,他的耳目极广,这些风言风语自然进了他的耳朵,只是腰伤初愈,躺了许久下肢无力,这可如何翻云覆雨,沁儿从不越界,他不愿说的不去问,有人来报告情报就借故出去也从不偷听。那日沁儿揉着他的腿脚轻声道:“明日扶你起来走动走动如何?”
督公眼中神色黯淡了一分道:“你厌了我要走?”他终究还是患得患失的,对这突然降临的温柔享受得并不心安理得。
沁儿瞪圆眼珠子摇摇头道:“自然不会,你这躺了许久,再不练习走动以后恢复就难了。”
督公最明事理,孰轻孰重掂量得清楚,默许了她善意的建议。第二日用了膳食喝了药后沁儿给督公套上柔软的软底鞋,双手穿过他的腋下面对着他将他扶起,督公身子纤长,足却轻飘飘地点着地,使不上力,沁儿轻声道:“把手放在我肩上,脚上用些力气。”
只是伤重躺了许久,实在浑身乏力,督公此时只能委屈巴巴地轻声道:“没力气。”可能也是在试探她的真心。
沁儿心痛他但这件事自然不会依着他,冷声道:“没力气也要锻炼,别真的躺废了,到时候身上毛病会更多的,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到时候我心疼你也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