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梦记_作者:山雨清和(59)

2019-04-01 山雨清和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藤仓太太进来了,她对我说:“安小姐吃点饭吧。”

  我说:“不吃。”

  “您要是不吃的话我没有办法和付先生交代。”

  我转个侧面背对她说:“你不用拿付先生压我,他并不是我什么人,而且他隔得那么远总不至于手深的这样长。”

  我故意把话说的坚决想要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用十分“委屈”的语气说:“安小姐您要是不吃饭的话付先生一定会惩罚我的。”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因为脑海里又冒出来几根血淋淋的断手指的画面,“拿过来。”

  不消片刻床上架好了“小桌子”,我没有等到藤仓太太喂我,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是排骨汤。”藤仓太太把一只沉沉的小碗放到我手上,我能想象她脸上应该是十分无奈的表情,丑陋的法令纹一直耷到嘴边,像枯树的年轮。

  我喝了两口然后把碗递给她,“好了,现在可以了吧。”

  她说还有饭。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东西,“饭就不吃了,我最近在控制体重,难道付先生还监督我的身材管理不成?”

  她被我的话“噎”的无语,默默收拾了碗筷出去了,也没有再说晚上要帮助我梳洗的话。她知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管她提出做什么我都不会好好配合。

  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变成了小孩子,就跟锦源刚走时一样。而藤仓太太变成了令人讨厌的“顾阿姨”。

  又不知过了多久,医院里彻底静了下来,我能听见很远很远传来护士推医药车的声音,她渐渐靠近我所在的病房,开门进来,停住,然后就出去了。

  我想现在应该是半夜了吧,说不定这是另一班护士,又或者这是第一班下班的护士,临走前顺便查个房。

  我不知道,从前从来没注意过,谁知道。只有现在瞎了,什么都做不了才会关心这些。

  眼睛上的绷带似乎已经湿透,原来瞎子也会流泪,我以为瞎子哭起来也是不会流出眼泪的。不知道我现在的眼泪是什么颜色,我看到的只有黑暗,我的眼泪是不是黑色的?

  人一哭耳朵好像就不好使了,或者说注意力也不大好,我没有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听到有谁进来,但是现在却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

  “谁?”我警觉性的叫了一声,但是等了几秒钟也没有人应我。

  那只手有点冰凉,它轻轻的摸着我的脸,从下巴一直到脸颊,最后停在了我眼睛湿润的绷带上。

  我浑身寒毛都似乎竖了起来,立刻抓住了这只手,它没有挣脱。我赶紧深处另一只手细细的摸着,纤长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很短,指尖有硬硬的东西,应该是茧子。

  手指不仅长,还很细,手背上的皮肤很细腻,应该不是干粗活的手。再往上是手腕,衣袖很长几乎把手腕都遮住了。

  袖口略微宽松,上面有粗线针织的纹路,衣服很柔软,应该是羊绒衫之类。我往里摸了摸,羊绒衫下面似乎还有一件衣服,材质很特殊,布料十分光滑,很有质感,倒像是女子用作丝绸旗袍一类的材质。

  但是这不可能是一只女人的手,因为比一般女孩子的手要大的多。

  “秦洲?”我试着喊了喊。我多么希望是秦洲。

  那双手突然失去了生气一般“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手的主人说:“你再不放手,我手上可要出汗了。”

  明明是略带“戏谑”的语句却用清冷的音色表达出来。

  清清冷冷的音色,就像是冰冷的月亮。

  我木讷的松了手,他衣袖一挥,空气中仿佛带着茶花浅香。

  我脱口而出:“付以昭?”

  他温声说:“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我顿时想起藤仓太太送我转院时那车子里的花香清新剂,那一定老李或者钟叔的“杰作”。然后又想起今天给他打电话时他手机关机,肯定是因为在飞机上。

  照这样看来,应该是由钟叔或者老李先行过来安排我转院的事情,他是迟些才过来的。

  我又想起了秦洲,心里一阵怒意,一定,一定是付以昭搞的鬼。

  我立马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怎么了?”他推着轮椅走到我这边,语气有些黯淡的说,“我以为这么久不见,你看见我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