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梦记_作者:山雨清和(61)

2019-04-01 山雨清和

  有时候编一个低低的辫子,有时候扎一个低低的马尾。

  为什么只能“低”不能高呢,那是因为我的眼睛还绑着绷带,头发的上半部分被绷带缠着,所以说是梳头其实也就是象征性的拢一拢头发,松松的扎一扎。

  小护士曾说:“您是我见过的最讲究的病人!”

  其实不是我故意讲究,我只是想要保持平时的状态,这样出院的时候就能跟以前一样精神。

  一点不是我夸张,人一旦在安逸的环境里“散漫”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化的,不只是外在形象的改变,精气神或多或少也会发生变化。

  藤仓太太走得早,我今天起的稍晚一些。我先摸到洗手间洗漱完毕,然后跟往常一样拿着梳子发箍坐在窗户口等待给我梳头的护士的到来。

  自从负责我的护士因为秦洲一事而骗我之后,我就对她没有好感,所以我很少再按铃找她。

  给我梳头的这个护士每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就会推着医药车从我病房前经过,然后我就会让她进来给我梳头。

  我又听见医药车滚动的声音了,我对梳头的小护士说:

  “这次帮我挽一个低垂的发髻吧,麻烦你了。”

  她愣了几秒迟迟没有接过我手中的梳子。

  我以为她是嫌弃我头发不干净于是赶忙解释:“我的头发很干净,前天晚上换绷带的时候,我让藤仓太太和大狸医生帮我清洗过的。”

  她还是没有动,我只能又说:“今天我就要出院了,下午我会换上漂亮的连衣裙,所以,连衣裙的话是不是盘发更好看?”

  她听完我的解释从我手中接过梳子轻轻的把头发拢到一起,然后用橡皮筋扎了一个低垂的马尾。

  她似乎不会盘发。

  “您不会吗?”我把手上事先让藤仓太太准备好的黑色发卡举的高高的,“把头发一拧挽成一个圈,然后用发夹固定就好了。

  她终于接过我手里的发卡试着盘起了头发,但是可能是怕弄疼我的缘故动作很轻,弄了很久,我担心她可能弄不好于是有些心急的伸手帮她。

  “这样……这样拧一圈。”我的手触碰到了她的手。

  不对,这双手似乎有些熟悉。

  纤长,指甲修的很短,指尖有茧子。

  我把手往后面探了探,抓住了“她”的手腕,“付,付先生?”

  他轻轻应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本能的要收手,他却再次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绕道我身旁,这样我的手就能以正常的姿态被他握住。他的指腹轻轻摩擦我的指尖。

  我早已忘记了梳头的事,木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他一直都没走。

  我真傻,连轮椅和药车推动都声音都分不清。

  “下午就要出院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窗外的风拂进屋里,他身上的茶花香味清清淡淡的飘进我的鼻子里。

  真是奇怪,现在也还有茶花吗?

  真是奇怪,这香味竟然漂洋过海的跟着他过来。

  真是奇怪,都这么些天了他身上的香味为什么还没有散去呢?

  最后想了想,还是自己傻,难道就不允许他抹了同种香味的香水或者精油吗?

  真是傻,此时此刻脑袋里为什么会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呢?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我。

  “没,没什么。”我说。

  其实我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他的,关于他,关于秦洲。

  比如,秦洲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比如,秦洲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我可能还是本能的有些怕他,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我俩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中途我试图抽开手,但是每每有点抽离的动作,就被他及时察觉从而又抓了回去。

  他这样温柔的握着我的手,指腹轻轻的擦着我的指尖,令我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最终我还是想了一个办法,我对他说:“付先生,能帮忙把窗户关一下吗?我感觉有些冷。”

  他没有办法终于松开了我的手去关窗户,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悄悄溜到床上去了。

  他没有离开屋子,但我猜他应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窝在床上不敢动,最后索性闭着眼睛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