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语气,似是不够?我紧接着又奉上一百两。
“鬼市只有每月上、中、下旬才开,连开三天,你们运气好,恰好赶上了中旬的第一天,明日戌时,醉红楼前的那棵歪脖子树下,会有人带你们去,记得穿一件白衣。”
醉红楼?为什么接头地点在这里?
明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时间过得恍恍惚惚,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新春的欢喜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林林总总的大大小小的苦恼,忙碌到我差点都忘了,明日是元宵节。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除了焦虑,什么都没干。爹还在死牢里,一切不明;沈笑依旧是昏迷不醒,王爷似乎也觉得问题棘手:“唉,怎么还不醒?”而病榻上的那张绝美的睡颜,除了偶尔碎碎念着“公主……公主……”,再无其他反应。
伴随着我和月柒的,只有漫长的等待,慢到连姑娘们指尖的音符,都是一个一个跳跃着的。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时间竟然过得那么慢,直到那轮似血的红日一点点爬下去,夜幕慢慢地垂下来。
醉红楼,戌时。
有打更人敲了梆子:“风雨如晦,朝野满盈,日夕,戌时——”
月柒着了一袭白衣,在微风的轻拂下,她衣袂飘飘,好似仙子,踏月而来,一尘不染。
“两位随我来吧。”来人是个矮个子独眼龙,他的一只眼戴着黑色的眼罩,一眼瞥见了歪脖子树下的我们,也不多说半句客套话,直接进入主题。
他带着我们出了醉红楼,融入一笼月色之中,弯弯绕绕,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家客栈旁边停着的马车,那马儿见我们来了,甩了甩尾巴,亲昵地蹭了蹭那个独眼龙。
他拿出两段布条,递给我们:“二位,道上的规矩,遵守一下吧。”
月柒和我也未曾怀疑半分,便麻溜地系上了黑布条。
“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了。”月柒的语气里不是惊恐,而是充满了好奇。
我轻轻拉过月柒的手,说了句:“别怕,我在这里。”
那个独眼龙把我们扶上了马车,便坐在前面赶起车来。夜很静,哒哒的马蹄声不断传入耳际,时不时有铁匠打铁的声音,最后一段路周遭的空气里一直弥漫腐烂的味道,没过多久,车便停了。只听见车夫跟一个人絮絮说了些什么,便掀开了车帘,跟我们说了句:“到了”。
他和另一个人搀扶着我们下了一段台阶,到了一方平坦的空地,然后道:“你们可以摘下布条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去找‘一道疤’吧”。
一道疤是谁?我们刚解下眼上的布条,还未等我们问出口,那独眼龙和马车早就不见了。是我的错觉吗,刚刚的马蹄声呢?
“唉,他怎么不见的,你看见了么?”月柒也好奇地问道。
我摇摇头,不明所以。
眼前是一道只容一个人通行的窄窄的入口,里面黑漆漆一片,刚开始时十分狭窄,越往里走,便越宽阔。
在尽头,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燃着,有个男人坐在油灯之下。
“两位,戴上这个吧,江湖恩怨过,鬼市为路人。”见我们来了,他也不问任何,顾自说道。
他的面前是一个面具摊,里面的面具只有一种样式,画着的是一只青面鬼,面目狰狞,红舌獠牙。他递给我们一个人一个。
我和月柒都是第一次来鬼市,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鬼市的规矩,我们都很乐意遵守。
“二位,进了这个门,里面有些许的油纸灯笼,二位自取便好。”他朝我们指了指前面的石门。
“那个,麻烦请问一下,‘一道疤’在哪里呀?”月柒声音不大不小,被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埋着头继续画着他的鬼面具,青面獠牙,那鬼面栩栩如生,和着微风下一闪一闪的油灯,有些瘆人。
石门里面也是黑咕隆咚一片,只有几盏昏黄的的油灯,照明的用处并不大。照着门外那个大汉的交代,我和月柒各执了一个灯笼,继续往里走着。
渐渐地,传来了稀稀疏疏的人声。
鬼市没有灯,只有每个人手里提着的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灯笼。沿着路两边,有着整齐划一的铺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