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谁让你们是钱老板的客人呢。”
唉,好像两百两搭两趟马车,打探个消息,着实有些贵呢。
远处有打更人敲了梆子:“风雨如晦,朝野满盈,人定,亥时——”
自从我爹出了事,王爷也是日日呆在醉红楼,一心等着他口中的“大事”的到来。
“不应该呀,怎么还没醒。”王爷一直围着沈笑打转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去鬼市结果如何?”
“他说要用一万两买这个消息。”隔壁的月娘早已入睡,月柒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他还说,要是没有办法,会把钱悉数奉还给我们。”我替沈笑量了量额温,又给他喂了些水。
“这个数目是有点大,这样吧,你去福缘钱庄,把这个交给掌柜,跟他说要一万两。”王爷说这话的时候,甚是轻巧,仿佛我们跟他说的是一两银子一般。
那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通体碧绿,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散发着自然的光泽。
难道王爷真的姓“王”名“爷”?
我也来不及细想,只听身旁的他叹息了一声:“终究是冤有头债有主啊。”
债,是啊,这一万两,可是一笔大债,我都有些怀疑,自己这辈子还不还得起王爷的这一万两银子。
事不宜迟,第二条天刚刚亮,我就去取了一万两银票,以解当务之急,等爹出来了再商量对策还给他也不迟嘛。
然后去找了钱来,做了一个晚上去鬼市的预约,又花了两百两。
依旧是戌时,马车如鬼魅般行驶在了夜色中,我和月柒又都着了一身白衣,更添了无限凄楚。
第六棵柳树下,我们把一万两和一张备注的小纸放进了一个坛子里。
其实我有些好奇,要是有人偷偷地把这些钱拿走了会怎样?但转念一想,柳树下的那个面具男子跟我们说“别动柳树下的东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祸端”,说明这些钱其实是有人留意着的。
第三天,沈笑依旧没醒。
月柒突然问我:“你知道鬼市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
“我猜在乱葬岗下面。”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些铁匠的敲打声和那些隐隐约约的恶臭,在醉红楼去往鬼坟山的路上,确实是有几家铁匠铺的。至于恶臭,近日气温回升,乱葬岗的尸体都有了味道。
“咱们酉时去看看吧,找不到就回来。”月柒提议道。
“你知道钱来为什么让我们蒙着眼睛了吗?”
“因为可以捞一笔。”我笑道,此话当真。从这两天鬼市穿梭如潮的人群中可以看出,其实去鬼市很自由,只不过,你不知道路,就需要花更多的钱了。
果然,平日了无人烟的乱葬岗旁的小径,多了很多马车车辙轧过的痕迹。不一会儿,便有马车驶入。奇了!平日里土丘平坦后,有着几节台阶。
我们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入了通道,果然!那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画鬼面具,他见我们来了,只是默不作声地递给我们一人一个鬼面具。
一,二,三,四,五,六。
第六棵柳树下的一万两银票不见了。
多了三个锦囊和一封书信:“只可打开第一个和第二个锦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开第三个锦囊,切记切记。”
第一个绿色的锦囊上面写了:“李碧凝。”
李碧凝何许人也?月娘的胞妹,替她嫁进了宫里的那位。
第二个粉色的锦囊上面写着:“未名宫”。
想必就是我的这位素未谋面的姨娘的所在地了。
第三个,紫色的锦囊,既然那位盲眼高人说不能打开,想必是有玄机吧,我默默地把它收在了袖中。
这位久居深宫的废后可以救我爹?一切都是个谜。
正月十六,醉红楼。
天刚蒙蒙亮,歪脖子树上停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鸟雀,相互梳理着羽毛,用新啼宣誓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我记得爹曾跟我说,树唯有姿态百妍,方显婀娜,才能将庭院装点出别致的风雅,而那些循规蹈矩一心一意笔直向上生长的树木,大多都做了家中的木制品。已是物是人非,不知道爹近来可好,想到这里,我心里难免多了几分伤感。
王爷似乎对于沈笑的病一知半解,替沈笑琢磨病情到半夜,此时他正在屋里的那方软榻上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