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倾国色_作者:风储黛(168)

2019-04-02 风储黛 甜宠文

  他曾经捎信给官海潮,共二十三封信,其中有二十二封被妥帖交于官海潮手里,只有一封,被萧弋舟的探子截去了,截去的那封因是贺寿词,不过一片空华无实物的锦绣文章而已,夏侯孝没派飞骑随扈,因此落入敌手并未深究。

  熟料萧弋舟手下的东方愈利用此信做了文章,连夜又让子郢调兵回撤淮阳,让官海潮误以为萧弋舟从那封截去的信件之后窥得军机,西绥早已严密防范,窃取之举无力回天。官海潮生性多疑,既起了疑心,后来不论夏侯孝再如何解释,他也坚决据守不出。

  好端端一场即将达成的联盟,被东方愈取的轻飘飘一纸贺寿词化解,淮阳兵戈消弭于无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东方先生早在数度交锋之中掐准了官海潮的猜忌之心更远甚于陈湛,也摸清了夏侯孝欲借官海潮之手分解西绥兵力,且意图各个击破的野心,如此巧用太极,于其间只需圆滑周转一番,本来为利而合的联盟,也为利而离,不攻自破。

  萧家取得大胜,夏侯孝损兵折将,败逃晋州。

  东郡晋州是夏侯家百年大族繁衍之地,夏侯孝先祖栖息于此,后几代先祖屡立战功,世袭郡公,到了卞朝末年之时,更利用天下大乱的局势,豢养府兵,私蓄田产,暗铸锋镝,发扬壮大以至今日。

  但说到底,夏侯家并非武将出身,尽管后代子孙都强令习武,也终归不是萧家敌手,夏侯孝只有纸上谈兵之能,高瞻远瞩,豪言阔语,实战上确实远逊于萧弋舟。

  谋士心知肚明,因而这数月以来,一直想方设法压制夏侯孝的火爆脾气,劝诫他,不可与萧弋舟正面对敌,否则绝无胜理。但压了数月之后,隐忍不下的夏侯孝终归还是爆发了,如今又两头遇伏,心中更是不平。

  回晋州三日,他暗借兵符调动四万大军,扬言扫除乱臣萧逆,着手下一青衫文士,又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的讨伐萧氏檄文,连同战书一道,送到了萧弋舟军中。

  此次虽然获得大胜,但军中却并未如往常一般举行盛大的庆功礼,萧弋舟仅只亲自带队入山,捕了些猎物回来,与将士分飨,也没赏下美酒来,俨然仍是紧绷着的备战之态。

  周清与濮阳达早已于帅帐之中久候世子,濮阳达脾性火爆,战场上横冲直撞,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负了伤吊着一只胳膊,绷带挂于颅后。

  “此回萧侯孝来,不如先前简单了。”周清道。

  濮阳达对着舆图看了许久,鼻孔发出一阵嗤声。

  东方先生指着平原沃野,画了一圈,“史载,王战于陵原,九战而九胜。”

  帐中静默,铜灯里的火星子跃动起来,舔着周围人的脸。

  东方先生道:“世子知道在下的意思,卞朝先武帝,于陵原与西绥人九战,战则必胜,后来又有萧氏领兵,灭了西绥土著,建立都护,方有如今。人都说,陵原是西绥兵之墓地。”

  这时的人信奉鬼神的愈来愈少,但即便不信的,对此也不得不敬畏几分,东方先生说道:“在下观山势、观水势、观星象,于我西绥都有不吉,世子如要应战,胜算五五,然恐怕有宵小之徒趁虚作乱,取道间隙,侵我兀勒。”

  萧弋舟道:“先生之意是说,如果我执意应战,兀勒也未必会比彭城安逸是么?”

  “是。”东方先生道,“西绥是中原同西域之枢,在下担忧的是,有中原人沿西域商道,混入西绥,侵袭兀勒。世子,萧家与夏侯家对峙这么久了,泽南似无动静,这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么。”

  萧煜也道:“世子,东方先生所言在理,不得不防,不如让末将领兵回撤,将夫人安置妥当,世子此时不可轻易应战。”

  萧弋舟皱眉,“此事容我见过侯爷再议,替我传书父侯,即刻来见。”

  “遵命。”

  议事毕,诸将已疲,各自回帐中歇憩。

  萧弋舟原本并没有想一举夺下东郡,大肆侵入晋州,至此将北方千里之地完全纳于萧家舆图之中。然而他低估了夏侯孝不死不休的脾性,此战,赢则获利极大,输则一败涂地,实在不是轻易能下决断的。何况没有安顿好母亲妻儿之时,他不得不顾及背后。

  送酒的少年又托着酒盏入帐篷来了。

  萧弋舟目光一凝,忽然紧紧盯着这个少年起来。

  他若是没有记错,上次这个少年似乎隐约说起过他的夫人,并且当时就红了脸。少年提起女人脸红害羞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