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点路还需飞檐走壁不成?我看你三日无动静,你出不来,自然只能我进来了。”钟回说着便自往那榻上躺了下去,手中把玩着程吟方才撂下的那柄扇子。
“你可是知道了什么要来知会我?”
“这几日跟着我那表弟城内外四处闲逛,这府里除了睡觉也拢共呆了没几个时辰。哪里就能有什么发现了?”
“你既这么乖,此时来这里又算什么?”
钟回听她这样说,便坐起道:“不是我乖,实在是无从下手。我来第一日,林钟便带我将外院各处走了个遍,连他父亲之私藏都偷偷带我瞧了,并无保留之处。所以这才来了后院这里,看你有什么怀疑的地方,我可去查看。”
程吟听了,便问他道:“你都看了什么私藏了?”
“林家既然是金石学问上发家的,那自然都是些名家帖本,外加金器铭文之类。”钟回一边将那扇子上的流苏扫着玩儿,一边不在意道。
“就没什么可疑之处?你先头不是疑心他父亲……”
“除我之外,料想也没人更熟悉他的书文了。他下笔是什么路数,我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不必去看,也猜得到他仿过些什么帖。只是未曾想这林相着实肯用功,连当年上交到京里的那几本古籍,他都一一作了副本,藏在家里。据说时时要拿出来临摹的。即便我多年来猜的不错,他能弥缝到今日地步也并非只是幸运而已。”
林相当年解天星石上文字,靠的便是书肆中购得的几本古籍。因为是文史证物,后来便归到了京里文星阁收藏。不过上头内容,则早已被书坊打版成册各处售卖,并非什么稀罕文字。因此程吟听了便不在意道:“这也值得夸耀,如今举凡读书人家,大约人手一本。”
“你不知道,他这个副本,是他亲自依样抄录,连装帧缝线都模仿得一般无二,实在是用心得很呐。”
程吟听了心中忽有所动,开口便向他道:“可否托个空,偷出来与我瞧瞧?”
“你何时对这些东西上心了?”钟回听了颇感意外,便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她道。
“毕竟此生未必能上文星阁一观原物,能看看副本也算是机遇一件,何必放过?”程吟只作常色道。
“你若真心要看,也不必如此麻烦,待明日我与林钟说了,叫他偷偷地送进来即可。”
到了第二日,果然林媛媛便将那几册书拿来了。程吟接过,心中却砰砰乱跳起来,脸上却只作好奇之色。二人翻书闲话了一回后,林媛媛便问起前日说起的婚约之事。原来昨日悯风来找钟回,却因林钟拉了他出门去并未碰上。钟回晚间回来后得了信,似是知道何事,一早便独自往南溪县去了。林钟起得迟了些,见他去了,也正打点东西打算追去。林媛媛的意思,若程吟还记得对方姓字的,可趁林钟尚未动身,令他带去托悯风打听一二。程吟知她是替自己打算,不忍辜负她的好意,略想了想,便编了个名字令她带去给林钟了。
南溪县虽离得不远,但来回若不耽搁,也需半日辰光。因此午时后,听说钟回已独自一人打马归来,倒把林媛媛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兄长出了何事。待问明了缘由,却原来是悯风那边得了些‘陈姑娘’亲眷的信息,故而钟回急急回来好报与程吟知道的。见钟回对程吟之事上心至此,林媛媛自为猜出了一二,反有些后悔早上多了句话。
“你倒是来得快。”见钟回风尘仆仆从外头进来,程吟便知他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既然让我速归,我自然不曾耽搁了。”原来今早程吟递出去的名字,乃是‘苏圭’二字。
“我料你应该和他们一处,方才如此说的。闲言少说,我此刻需去大师姐那里一趟,你可否去长荣街将程哦速速约出来?”
钟回见她脸上神色急切,心中难免疑惑,便问道:“不用约卜昀么?只你姐弟有体己话说?”
程吟说了不必请他,却见他仍不动身,便问是否有事。
“你和那高悯风是不是从前就认识?”钟回点头道,“他方才说,他认识‘苏圭’。还说其人字子玉,姑苏人士,年纪比他小了五岁。因两家关系好,未出生时,高苏双方父母便约定了,若是一男一女便作姻亲之约,否则便结作金兰。后来苏家遭逢变故,后不久那苏圭失了父母,便同亲戚流散外地去了,至今踪迹不明。只是若他还活着,因彼时不过五六岁稚龄,也未必就还记得悯风了。他那里还有此约之信物,一直保存至今,乃是高父当年请人所制的一对玉佩,有二人乳名刻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