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的时候,明月喜欢坐在阳台吹着风,喝一杯咖啡或者读一本书,往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为此她特意选购一个白色的吊椅,有好几次安翊回来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明月穿着家居服抱膝窝在吊椅里,深远的目光凝望炫目的夕阳。
吊椅轻轻摇晃,好像秋千一样,只是不再有一双温柔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茶几上已经冷却的咖啡依旧散发着醇香。
蓝色的信纸静静躺在一旁,娟秀的字迹倾诉这段时间的过往。
落日火红如血,瑰丽到万物逊得惊心动魄,凄美得动人心魄。
如此精致莫名让人心生脆弱,经历过的悲欢离合,说不清的是非对错,似潮汐般涌来,来不及避开。
于是,那个人、那道似有千言万语的视线,伴随幽幽紫光划过明月的脑海。
吊椅静止不动的瞬间,她揉揉发涩的双眼,几个小时前安翊来电话说有朋友从国外过来,他要为对方接风,估计很晚才能结束,就不打扰她休息了,还不忘叮嘱她好好吃饭,冰箱里有速冻食品。
明月没问所谓的朋友是“他”还是“她”,在这段感情里,她从不过多干涉安翊的生活,也没什么兴致去融入对方的社交圈子,从某种程度上讲,明月给予了安翊绝对的自由,甚至大有“放养”的架势。
预约的计程车即将到来,明月慢悠悠起身,为出门做着准备……
司机是个稳重的中年叔叔,一路上几乎无言。
明月坐在后排,累极了似的紧闭双眼。
整整一下午,她过得确实不轻松。
挂断安翊的电话之后,她立刻用软件定了傍晚的出租车,不留一点迟疑的时间。
明月心知这一天终将到来,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何况她已亏欠了太久。
巧合太多,便称之为注定。得知安翊去接朋友的消息的那一刻,明月就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一股力量指引她去某个地方……
那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方向!
越是想停留,时间越过得飞快,仿佛不给你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转眼到达目的地,出租车稳稳停下,明月付了钱,走下车,“博仁医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瞳孔有一秒的收紧,心脏有片刻的痛意。
暮色下,明月走向住院部,她的影子斜长而孤独。
悄无声息地走进病房,明月见到的是正在熟睡的金浩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每个呼吸都小心翼翼,很怕惊醒他,更怕看到那双每每回想起来就令她心痛的眼睛!
明月走到床边,轻手轻脚挪来了椅子坐下,微颤的左手覆在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知道那道狰狞的伤疤还在那里!
睡梦中的金浩风薄唇紧抿,透着冷清的味道。明月想起曾听说过,这样的男人大多薄情,可为什么你不是呢?
掌心下他沉稳有力的脉搏,“突”、“突”,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无言的诉说,可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肯说……
金浩风若有所觉般醒来,一动不敢动,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就算手臂传来她的温度,他也觉得恍然如梦,他曾绝望地以为,余生的梦中,他都不可能触碰到她!
那么小心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明月,用力握了下他的胳膊:“是我。”两个字氤氲了视线,她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和他说过哪怕一个字。
指尖轻颤,那一刻晚霞绚烂,金浩风无暇感受突如其来的温暖,他眉头紧锁:“你……怎么会来?”你应该对我恨之入骨,避之不急,而不是如此温情……
明月呵呵一笑,声音中尽是自嘲:“我是瞎了眼,但还没到失了心的地步!”
动作轻柔地挽起金浩风的衣袖,好像怕撕裂那道已经久远了的伤口,“一定很痛吧?你的手,和你的心。要不是爷爷告诉我一切,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下地狱吧?”
心中的想法被印证,金浩风猛地坐起来,百感交集的他沉默着,该觉得解脱吗?更强烈的忧心却压得他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沉重地问:“那么,你全部都知道了?”
“全部是多少呢?”她神色幽怨,嘴唇苍白得比他更像个病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合起来编造了多少谎言,哪怕是善意的,也是欺骗。而我,就算是被误导的,犯下的错仍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