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楚家发丧。
北音和景明一早就去了楚家,过来参加丧礼的人很多,大家虽然都穿着或黑或白的衣裳,但北音也能看出其中不少是有身份的世家。
楚婳在大堂里候着,每当有人上完香她就会还上一礼,北音和景明没去上香,只在大堂外面远远看着,楚婳状态仍然是不好,但是比当初在军营初见到自己父兄遗体的时候要好了很多。
北音没在丧礼上见到楚母,猜测她可能是伤心而至。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嘈杂声起,北音望过去,见正门那边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道服的男子,条件反射一样回头看楚婳。
她也注意到了来人,背挺得笔直,直直看着来人。
慕容休上前拿过一旁桌上放着的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对着棺椁三鞠躬,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上完香,他回身看着楚婳,面上愧疚之色一闪而过,轻声说:“节哀。”
一直很冷静的楚婳这时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服,冷笑:“节哀?现在这一切不就是国师想看到的吗?国师既然神机妙算,那怎么会不知道我父兄会死在战场上,现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未免太假!”
一旁的人连忙上前想要扯开两人,一人小声的劝楚婳说:“楚小娘子,这还在灵堂上,闹大了不好,况且,这可是国师!”
旁边人附和:“就是就是,快放开,小娘子。”
楚婳冷冷一眼扫过去,众人顿时噤声,楚婳甩开手,“‘节哀’这两个字慕容休你说出来不觉得愧疚吗?这一场场仗,哪一场不是你让打的?你和我说节哀,你该去和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千千万万数不尽的梁国百姓说,瞧瞧,他们会不会揍你,你该说的不是节哀,你该做的也不是假惺惺来我这里说什么节哀,请吧,楚家庙小,装不下慕容国师怎么一尊大佛。”
众人担忧的看着慕容休,担心他被这么不给面子的对待,会恼羞成怒,对皇帝说些什么,这楚家可能真就得完了。
被众人看着的慕容休不仅没有露出一点不悦的神色,甚至还维持着一开始的风度,对着楚婳轻轻颔首:“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说完,当真是转身就走,北音用手肘轻轻拐了一下景明,凑近他低声问:“这慕容休很可疑,你看出什么来了?”
景明抬手护着她不被拥挤的人挤到,听她这样问,护着她退出人群,走到偏僻地方,“没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他们走到了楚家的后花园,估计因为今天楚家事情多,竟然就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花园,都不曾有人过问他们,北音靠在假山上,随手折了一枝不知名的树枝把玩,闻言把树枝一抛:“一个凡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能掐会算的,听他们的意思,这人算得还挺准,而且,这事儿要是简单的就是凡人搞出来,司命何必让我们来?”
景明点头,“他很可疑。”
“那……”北音拖长音调,说:“我们跟着他看看?”
“好。”
说完,景明拉着她隐去身形,一路穿墙离开楚家,带着她直往长宁宫里去,北音在话本子里见到过不少次皇宫,这还是她正儿八经第一次真正见到,她抬手摸摸墙上的龙纹,“这龙刻得真不错,这鳞片跟真的一样。”
景明见她起了兴趣,放开手,任由她自己在墙边看,时不时会有几个宫女太监走过,不过都看不见他们,北音就会故意在他们面前拦着做鬼脸,自己把自己逗的开心得很。
景明也不催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闹。
一会,一群人从远处走过来,太监们抬着一个女人,北音迎上去想把他们抬着的女人看清楚,被抬着的女人看起来十八九岁,脸庞虽仍有稚气之色,不过她天生一副柔媚多情的面相,穿着华贵的宫装,额间的花钿妖娆灼目,抬眸不经意的扫过北音,那一眼里的风情,差点把北音都看醉了。
路上经过的宫人都恭敬的跪在两侧,一眼也不敢看。
等美人远去,北音没有继续看雕刻的心思,愣愣说:“这人真好看。”
“……”
景明抬头望,只能看到背影,见北音一副想要追上去的模样,按着她的肩转了一个方向,“走吧,去看看慕容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