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记_作者:白任(80)

  怎么会有这样一座桥?林桐只觉那桥十分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奈何桥,这是神出鬼没的桥一定是奈何桥。莫名的萧瑟之感迎面吹来。林桐冒出了一身冷汗。那过客牵着马刚要掉头,正好迎上了林桐的目光。林桐打了个寒颤,凛冽之意遍布全身。那人身上的张惶透过了林桐的胸臆。他仿佛走过了林桐的身边,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一滑,顺势摔到了河里。

  一点水花声儿都没有。

  这时候,一个甜润的声音,钻入了林桐的耳朵里:“你来!你来!”不知何时,桥上伫着一位挑灯的红衣女子。绯色的薄绢笼身曳地,风过,透出了她曼妙的身姿。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衫。那不是风华绝代的国色,而是透骨的魅惑。林桐纵然是女身,都被这软语撩拨得浑身发毛。

  “你来!”她冲着林桐一勾手,殷红的指甲在这样烟水迷蒙的夜色里显得如此诡异。她掩了樱口,抿嘴一笑,指甲带起了嘴边的胭脂。脸上仿佛立现了一道伤疤。一阵阵温风袭来,捎来了她身上甜腻的香气。林桐此时只觉身子不由自主,直愣愣地向着那桥一步步走去。

  这时,桥上的马突发悲鸣一声,向着红衣女子奔去。那女子没有躲避。马蹄碰翻了她手里的灯笼。灯笼里不是烛蜡,而是散发着诡异红光的流萤,凌空乱舞之际,粘带上了马和人。“呼啦”一声,红色的火焰飞转往复。眨眼间,林桐看到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景象 — 那马和人瞬间被火焰缠绕。女子的衣衫寸丝寸缕地飞散,她的身躯开始溃烂、腐朽。那马儿撒开四蹄,一路狂奔过桥,刚过了那桥,顷刻间,马身的血肉顿时化作流萤消散得一干二净。而桥上的女子,早已变成了一具骷髅。林桐张大了嘴,喉头涌动,发不出一声。可方才那匹马的嘶鸣声让她所受的钳制突然消失了。

  这时候,那骷髅动了,探出了一只手,指向着她,一步步走来。林桐捏紧了手里的飞刀,慌忙之中猛地发力,正中了骷髅的眉心。那骷髅仿佛怒了,光秃秃的腔子一抖,张开了四肢,向着林桐扑来。林桐刚要叫出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

  “好!好!好!”有人鼓掌,“精彩!精彩!哈哈哈!”

  怎么回事,林桐摇了摇头,揉了下眼睛。四周已明亮如昼了。她还在宴席之上,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撤了回去,是身旁的端木舒。

  此时厅堂之中,站着一人,眉头微皱,将原本不大的眼睛蹙成了一条细缝。他身着战袍铠甲,高挑的身材,偏于消瘦,一身的武将装扮,是个少年模样,手里提着几只傀儡,有些不谐。其中的一只红衣傀儡头上正插着一把刀。定睛一看,那是林桐的小刀。那武将盯着林桐,脸色极为难看。

  “行了忆寒,人家姑娘那也是给你助兴。你那手啊,是拿剑的手,快回来喝酒吧!”说话的这人声音从大堂外传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进来。林桐一看是个男子,可是他的声音却混沌之中带着些尖细,说的快了还有点刺耳。

  武将见了他忙放下手中的傀儡,向着那人俯身拜了拜,立马回身入了席。

  “鱼总管,您可是贵客晚到,当罚!”说话的是齐王府的当家人,齐涵。

  原来这人就是皇宫总管鱼未央。林桐下死眼盯着他瞧了几下。忽然发现他身后的一人也朝着她看,仿佛在笑。林桐转过脸一瞧,便觉齿冷。那人是卢生。

  “卢大人哪,您也是,来得这么晚。通通要罚。”齐涵命人端了美酒到二人跟前,让他二人领了罚,方才让他们入席。

  这下人齐了。端木舒赴宴,齐涵没有想到。更想不到的是,卢生那个老鬼居然也来了。今天这家宴真是有好戏要看了。

  “这傀儡术,人家小楚本来是想给您鱼总管看看,指点一二,结果您迟迟未到。”邹烨笑道。

  “我哪里会什么傀儡术啊,就是老残废一个。”鱼未央顺手端起了酒杯。大家均和着饮了酒。唯有端木舒不以为意。

  林桐注意到,那鱼未央双腿不便,走路时需要拄着一拐。邻桌的卢生也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小楚哇!你不好好练剑,弄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你爷爷不吹胡子瞪眼嘛?你爷爷身体康健么?”说话的是齐涵的夫人。

  “托夫人的福,祖父身子还康健。”楚忆寒父母双亡,祖父楚烈一手将他带大,苦心培养,望他扛起楚家家业。可偏生他不好舞刀弄剑。楚家以军功立家,传至今日,只楚忆寒一只独苗,又不好斥责太过。所以楚烈年过七旬,还要带领楚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