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作者:水木糖籽(129)

2019-04-01 水木糖籽

  蹇叔终于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罢了,你还有话需要老夫带给给君侯吗?”

  赢支犹豫再三,摇了摇头。

  两个心里揣着事的人很难敞开心扉交流,这也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蹇叔拎起食盒准备离开,才刚走到门口却被赢支叫住了:“等等。”

  “嗯?”

  赢支喝下面前的那杯酒,起身道:“烦请转告君侯,我放心不下妻儿,夫人多病,需日日服药,女儿们虽已出嫁,但儿子还小,我这个样子,他将来……”赢支皱了皱眉,“我自问对得起秦国与君侯,唯独对不住我的家人。”

  谁都不是圣人,都会有牵挂与寄托,听到这里蹇叔放心下来,他总算肯从牺牲自我的大无畏中跳出来,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了。

  “你放心,君侯已将你的妻儿接入秦宫照料,不然老夫如何能得知你素来爱吃什么?”

  蹇叔看起来很慈祥,很温暖。

  赢支朝他深深一拜:“烦请右相替我谢过君侯。”

  “君侯说你有一道竹骨茶很是别致,待你出来以后亲自去谢吧。”

  赢支愣了一下,自哂地笑了。蹇叔走出刑狱司,夕阳西下,在天边擦出一道霞光。

  郤芮亲自在秦晋边境迎接世子圉,众人日夜兼程,一路护送着他回到绛城。

  一个月前,姬夷吾忽然发病,之前还能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强移动,此次过后,只能躺在床上说话,连握笔吃饭都成了问题。

  吕甥担心晋侯不久于世,于是费尽心思将消息传到秦国,世子圉唯恐大位有变,这才星夜出逃回晋国。

  见到世子圉,夷吾很想给他一脚,但他腰部以下毫无知觉,只能作罢。想给他一巴掌吧,手只能微微抬起,完全使不上劲,也只得作罢。偏偏世子圉跪在自己的斜前方,他的脑袋有些偏不过来,只能斜着眼睛瞪着他,骂道:“你知不知道质子出逃是大罪?你想害死晋国啊!”

  世子圉满脸泪水地伏到他脚边哭道:“儿子知道这是大罪,但儿子听说父侯病了,只想回来尽孝。”

  夷吾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不识大体,难成大器!”

  “几年不见父侯,儿子想念得紧……”话没说完,世子圉嚎啕大哭。

  吕甥连忙出来说话:“虽然没有叫秦侯解决了公子絷,但意外拉下了赢支,秦国的朝臣队伍大变,想来是误打误撞触到了他们的痛处。眼下秦侯自顾不暇,没有余力来理会世子出逃一事,咱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郤芮也帮着辩解:“难得世子这份孝心,世子在秦国也受尽了委屈,君侯就别生气了。”

  夷吾不是不想生气,而是这样斜着眼睛实在是难受,便歪过头去不再理他们。世子圉识势,接过侍从手里的粥碗,亲自喂给父侯,吕甥和郤芮知趣地退了出去。

  吕甥:“此次世子能回来,大夫费心了。”

  郤芮朝四周看了一眼:“为着这晋侯之位,再难他也能回来。”

  吕甥停下脚步,转头盯着郤芮,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父子俩皆为同一类人,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君侯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也需要尽早投靠下一任君侯,世子圉同夷吾一样心口不一,在夷吾跟前这许多年,他们早就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君侯。眼下,世子圉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郤芮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看身后的大殿,对吕甥道:“相爷放心,世子会顺利继位的。”

  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任好心烦得紧,案头成山的册子他看了几卷便再也看不进去,索性撂开了出去走走。

  园子里总不过几处看惯了的光景,绿的树,清的水,没什么新鲜的。一路走到校场,针虎正在与几位公子对练,任好立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阵,思绪纷飞。

  几位公子各执刀枪棍棒围住针虎,世子罃先发力,□□直直地朝着针虎面上攻去,针虎背着手,脑袋轻轻一偏就躲过了。公子沛瞅准了他偏头的那一瞬间,长剑刺出,擦着他的耳边而过,针虎往后一仰,轻易躲过。公子弘正在他身后,抡起长棍朝他脚下一扫,针虎就着仰头的力道向后一翻,手撑着地板再一跃,自然而然地出了包围圈。公子觅和公子慭一个拿着长刀,一个甩着九节鞭,从左右两侧一块进攻,针虎故意与二人缠斗一番,看准二人同时挥出兵器的时机一低头,九节鞭缠上了长刀,针虎在公子觅的背后稍一施力,两名公子便像两样兵器一般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