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破。
长矛阵意在近攻,晋军的长矛经过先轸的改造,增加了长度,每根矛的尖头由一个加为四个,只要对方的骑兵一靠前,轻易便会被长矛顶出去。即便是再不懂武功阵法的兵卒,只要有力气,也能抗住两三名骑兵的同时进攻。
远攻以近攻破,同样,近攻便以远攻破。
蹇术率领骑兵破了第一层防线以后迅速散开,险险地绕过第二层的长矛阵,重新回到大队前方。眼花缭乱的行军路线晃了晋兵的眼,作战经验不足的兵士甚至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固守。就在他们等待命令的同时,蹇丙看准时机搭弓射箭,射飞了左侧两名不知所措的长矛手。原本绕行的骑兵见缝插针,从两人的狭隙中蹿了进去,马蹄就近踢翻左右两人,越来越多折返的骑兵接连跟上,左侧被打开了。蹇丙不加犹豫,再抽出两根羽箭射向右侧,以同样的方法在长矛阵中射出一个个空洞。
第二层,破。
百里视身先士卒,率主力冲入撕开的口子,凭借着矫健的身姿和精湛的武艺,率先来到晋军面前。栅栏一倒,晋兵汹涌而出,双方杀作一团。
秦军拼尽全力厮杀,眼看着马上就要杀到出口了,谁知两边山崖上突然多出许多弓箭手,此情景似曾相识,蹇术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注意隐蔽!”
万箭齐发,秦军倒了一大片。两侧山崖上迅速縋下许多身着藤甲、头戴网盔的兵士,他们身上系着铁锁,攀附着崖壁,配合峡谷中剩余的晋军攻击躲避在崖下的秦兵。
局势在朝着晋军一侧逆转。
百里视回头看了看来路,虽被晋军拦住了去路,但主将在这一端,只要控住了先轸,合他们三将之力冲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擒贼先擒王,抓住先轸!”
先轸还在峡谷一端观战,百里视料定晋军不会朝他那一侧攻击,尚且有机会搏一搏。
观之战况,前路堪忧。马车之中默默无言的公子絷抽出袖子里的黑纱,蒙住了面。
一片混乱中,先轸看到秦军的马车中忽然出来一个人,身着秦侯特有的玄玉金丝铠甲,以黑纱遮面。蹇术看到,他露出的一双眼睛中满是坚毅与决绝。
“我去拖住先轸,你们赶紧突围!”
百里视看到玄玉金丝铠甲惊呼:“君侯?”但他马上意识到任好肯定不会出现在此处,别过半个脑袋,低声问蹇术,“怎么回事?”
蹇术轻声:“是宗伯。”
敌人就在眼前,容不得百里视犹豫,他只能将计就计,护在公子絷身边,对众将士道:“君侯亲征,壮我士气!诸将听令,杀出重围,剿灭晋卒!”
将士们不明所以,以为秦侯真的来了,士气果然高涨,一个个冲将出去杀红了眼,冲散了晋军的先头部队。
先轸在后头观望着,他是见过秦侯的,眼前人身形确实像秦侯,但他蒙着面,先轸没有得到秦侯出雍城亲征的消息,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秦侯。
一位身着铠甲,腰间裹着兽皮之人策马来到先轸身边:“先将军,你可没说过秦侯会来。”
先轸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牙尤首领莫不是怕了?”
牙尤笑道:“我姜部既与晋国有约,便不会临阵逃脱,只是说好,这秦侯我只捉不杀,戎族内乱已经够多了,姜部可不想再多一个敌人。”
戎族多部中,姜部向来保守,只不过物尽其用,拟声一招已出,先轸本也没想着他们能在战场上发挥多大用处。
先轸掂量着,用兵之道:守归路,攻君主。借崤之险,二者皆可行。
先轸吩咐副将:“将秦侯与三将分开,中途截断,其余依计划行事。”
“是。”
先轸看向牙尤:“还有一事需要首领帮忙。”
“什么?”
“换衣裳。”
公子絷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交待蹇术:“记住我的话,带兄弟们回家。”说罢,翻身上马,领着一小队人马朝先轸冲了过去。
百里视有些不放心,蹇术想起公子絷的嘱托,拉住百里视道:“他如今是秦侯,晋军更希望将他生擒,只有咱们先突围出去,他才能活着。”
百里视看了看身边仍在苦苦砍杀的兄弟们,一咬牙,转头带人去攻入口。
蹇术望着公子絷离去的方向,心中默念:宗伯,你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