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好抬手示意,演兵结束。
由余带头鼓掌:“久闻秦军骁勇,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任好心情舒畅,谦虚道:“不过是些寻常技法,操练着好看罢了,真正上了战场,这些都没什么用。”
由余赞同:“秦侯说得有理,战事无常,保不齐在战场上会遇到什么,因此戎族自小人人习武,上马可战,下马能猎。”
任好来了兴致,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尊使可有兴致与秦国将士切磋一二?”
由余推辞道:“秦侯好意,绵诸将士虽然勇猛,不过与秦军相比,还是少了些兵法技巧,只怕不适宜场上对阵。”
“那个人比试如何?”任好打量由余一番,挑衅道,“尊使说戎族人人习武,不如就尊使与孤比试比试?”
由余连连摆手:“秦侯折煞外臣了,外臣哪敢与秦侯动手?”
想着他说了大话收不回来,任好很是痛快,笑道:“尊使过谦,既然到了演武场,不比试一番岂不可惜?”
由余见逃不过,转念道:“不如这样,外臣的女儿也来了秦国,不若叫她来与秦侯的女儿比试比试,秦侯英勇,女公子也一定飒爽。”
任好楞了一下,孟璇和简璧已经出嫁,棠叶又是个胆小的,且素来不懂这些,如何能出来比试武艺?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男人之间的较量,从未听说叫女儿出来比试的。再说女孩家家的,比什么不好,比武术有什么趣儿?”
由余笑道:“外臣是想着,两国交往,本是增进情谊的事,比试总会有个输赢,若是女儿们来赛,赢了输了,皆只当作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既不伤了两国和气,也不损伤将士的情面,秦侯以为如何?”
他的话也在理,任好搪塞道:“小女今日不大舒服,估计出不了门,改日再说吧。”
由余本来也没想着真叫女儿出来,连声应下了:“今日秦侯一番好意,外臣领教了秦宫的风貌,回去一定代为转达秦侯的好意。”
任好憋不过这口气,不叫由余和绵诸部臣服,他誓不罢休,于是道:“这只是秦宫一角,秦国还有许多好地方、有意思的习俗,尊使不如多留几日,也让孤多多了解绵诸的习惯,方便日后相交。”
由余想了想,绵诸王派他出使,本意就是了解秦国风貌,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带回去,于是没有拒绝:“多谢秦侯,外臣恭敬不如从命。”
任好这几日叫六司轮着陪绵诸使臣,从各司回禀的内容来看,双方各有所长,秦国也好,绵诸也好,并无哪一方处于明显优劣。可谁都知道,戎族偏远,族人多粗俗,哪里比得上中原列国?能让六司说“各有所长”,全凭借由余的本事罢了。任好对由余此人,有些兴趣了。
“绵诸不过戎族一部,从前未曾听得在戎族之中有何威望,这几年突然崛起,连子良都连连称赞。此番看来,他们区区一部,外交的本事竟丝毫不逊于大国,当真叫孤侧目。”
百里奚道:“使臣队伍中,由余是核心,从者皆未有和特殊,唯有此人,上对君侯,下对臣民,皆能不卑不亢,言辞之间有理有据,见识不凡。”
奄息道:“由余本是晋国人,因曲沃武王伐晋到了戎族,颇得绵诸首领赏识,绵诸便是在他的扶持下兴起的。”
任好心中较量着,徘徊拿不定主意,问道:“昔日重耳过郑,丞相叔詹言于郑侯,此人有才,若不能得之,必得杀之。今日绵诸之兴起得力于由余,若是不能得之,诸位卿家之间,孤该当如何?”
百里奚道:“君侯爱才,能得君侯赏识是由余之幸,不过老臣以为,仁义乃另一为君之法则,即便是得不到,也不应当毁掉。”
奄息不赞成:“宋襄公曾位列诸侯之首,不过以一‘仁义’之虚名延误战机,更是陪上了自己的性命,臣以为,此行当以叔詹之言为先例。”
左右都有理,任好将目光投向蹇叔,蹇叔反问:“重耳毕竟是晋国公子,囿于他的身份,郑国有所为有所不为。但由余不同,君侯广纳贤才,他既然已经来了秦国,君侯何必给他第二条选择的路呢?”
任好思考着他们的话,转着扳指道:“如此人才不应当放过,孤以为,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