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袍泽_作者:水木糖籽(45)

2019-04-01 水木糖籽

  可怜奚齐只在晕乎中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世子奚齐追随先君而去,荀息府里的兵士也都撤了。

  面前放着一杯酒,荀息正盯着它发呆。荀府的管事听到消息,冲进来打翻了那只杯子,酒洒在地板上,咕滋咕滋地冒泡。

  荀息想说他,还是忍住了:“把府里的钱分一分,叫大家各谋生计吧。”

  “大夫!”管事跪在荀息面前,老泪纵横,“如今晋国国君未定,正是需要大夫的时候,大夫不可做傻事啊。”

  荀息一抬手:“我连世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辜负了先君,应该当面和他们谢罪。”

  管事伏地不起:“大夫若执意如此,方才是对不住先君的重托。”

  荀息神色一凛:“此话怎讲?”

  “老奴跟了大夫这么多年,不敢妄议军政,只是老奴私心想着,先君托孤,是不想他离开之后晋国因大位之争发生动乱,如今世子也不在了,晋国更需要早立新君,方才能应对内忧外患啊!”

  管事的话说得在理,荀息一时间转了思路。

  另立新君?

  先君在世时,最疼爱的便是骊姬和公子奚齐母子,其次是小骊姬和公子卓母子,趁着当下在外逃亡的重耳和夷吾二人未归,若先立了公子卓为君侯,大局既定,里克他们再要做什么也都来不及了,三公子党羽或许就不闹了呢?

  打定了主意,荀息即刻进宫,奚齐刚死,正是兵士守卫松懈的时候,他要赶忙拉拢几名大臣,拥戴公子卓为君。

  公子絷回秦国复命,任好没太料到这个结局,人人都觊觎着权力,重耳却将摆在面前的机会推走。

  “重耳不简单。”公子絷道。

  任好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秦国使者去白翟祭奠他的父侯,他叩拜但不谢拜,是未以晋国世子之位自居,只以公子之礼相待,乃忠贞。对于父侯逝世的悲痛,手抄祭文,在外亲设灵堂,乃孝悌。起身离开不与外臣私交,居丧之时远离朝堂纷争,名利当前不为所动,乃仁德。公子重耳,的确不简单。”

  “我已命杞子暗中留下盯着,以备将来。”

  任好点点头:“间机阁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公子絷回禀道:“昨日,在大夫荀息等人的拥立下,公子卓继位为晋侯了。”

  任好若有所思:“荀息也是奋力一搏,若成功,便大权在手,也算对得住晋侯的托孤之意,若不成,免不了玉石俱焚,也是他早就做好准备的结局。”

  想到里克的为人和晋国的近况,公子絷嘴角微微上扬:“里克会甘心公子卓为君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这也是荀息最大的障碍。”任好走下来,仰头看了看天,尽管已经入冬,天空还是蓝得一望无际。

  “你家沛儿四岁了吧。”任好问道。

  “劳烦君侯记挂,八月上满的四岁。”

  “多带他来陪陪罃儿,两个小子在一处,请个好先生给他们开蒙。”任好拍了拍公子絷的肩膀道,“就像咱们当初一样。”

  想起童年过往,公子絷会心一笑,谢过君恩。

  里克还未进大殿的门,便被荀息拦下了:“上将军入朝多年,难道不知上殿卸剑的道理吗?”

  里克斜眼看他,是自己大意了,才叫他得了机会扶公子卓继位。

  “新君继位,难保有人不安好心,本将军挎剑上朝,是为着保护君侯的安全。”说罢,迈步准备进去。

  荀息并不让他:“上将军说得有理,新君继位,难免会有不安好心之人,打着护卫君侯的旗号,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乱子来。大殿的安全自有甲士守候,一切稳妥,就不劳上将军费心了。”

  里克盯着荀息,他却将目光转向别处,里克看了看围观的众臣,不论文武官员,皆站在距离他们三尺开外的地方,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一群草包!

  里克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交出佩剑,“好,那就听你的,不过说好,若君侯有什么闪失,这个责任定是算不到本将军头上的。”

  荀息这才让步:“上将军放心,有上将军的剑镇在这里立规矩,定能保君侯无恙。”

  里克头也不回地走进去,眼中充满着轻蔑。

  新晋侯卓子登上主位,接受众臣的拜见,他还不满十岁,大大的冠冕压在头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