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郑连忙下跪请罪:“微臣不敢,微臣是以大局为重,还望君侯三思。”
夷吾还想说什么,被吕甥打断:“君侯,掌司之言虽粗鄙,但有句话说得不错,韩简将军英武,若能允他戴罪立功,说不定能减损秦军嚣张的气焰。”
虢射不喜庆郑,还想落井下石,却被吕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此刻没有人出来帮忙,夷吾不得不软和下来,答应考虑让韩简戴罪立功一事。
为了鼓舞士气,秦侯任好亲征韩原,奄息、仲行为副将,百里视、庞孙为左右前锋随行。
晋侯亦欲亲征,占卜以求车驾,庆郑任车右、步扬御戎马乃吉相。
夷吾不悦:“庆郑无礼,孤看着他就心烦,往常都是家仆徒任车右替孤驾车,这次还是叫他去。上回郑国送了孤一些御车的驷马,孤还没有使过,听说步扬正在驯着,马蹄疾劲有力,此番就用那些马来驾车吧。”
吕甥劝道:“卜人所言乃天意,君侯宜从之。”
夷吾不太耐烦:“孤已经听了你们的意思,叫韩简出来领兵,车右这种小事就随孤心意又如何?”
吕甥语噎,确实,能放韩简出来已经是君侯最大的恩惠了,他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总得找个地方发泄才好。
“卜人之言不可不信,就叫庆郑跟大军同往,君侯您意下如何?”
夷吾委屈地瞪着吕甥,勉强答应:“好吧,就叫他远远跟着,绛城这边都交给你,替孤好好看着。”夷吾说完,便着人去传韩简。
韩简进殿,行了大礼,夷吾也懒得叫他起来,问道:“叫你去韩原探探战况,如何了?”
韩简只得趴着回话:“禀君侯,秦军两万,由秦侯亲自领兵。”
夷吾随手将砚台砸到他面前,墨水洒了一路,直立身子骂道:“孤派出了三万晋军,居然抵不住他两万秦军!”
“秦军虽人数少,但骁勇斗志强于我军,能以一当二。”韩简抬头,脑袋上的墨汁流下来,他也不敢去擦。
“这是为何?”夷吾指着韩简道,“孤还真没关错你,你平日里是如何训兵的,就训出了这么一帮废物?”
“不怪将士们。”韩简蹙了眉,他可以忍受别人的指责,但忍不了对他将士们的指责,反驳道,“君侯,当年您流亡在外,受过秦国的恩惠,此其一;您回国继位,秦侯派兵护送,此其二;晋国饥荒,秦国泛舟济粮,此其三。如今秦攻晋,无外乎借言晋得三施而不报,因此斗志激昂,晋军不占理在前,屡次战败在后,难免士气低落。”
“那你的意思是,怪孤?”夷吾一挑眉毛,横着眼睛看向韩简。
韩简连忙谢罪:“末将不敢。”
夷吾看了看吕甥,他垂首立在一旁,一直不说话,仿佛看戏一般置身事外,摆明了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秦军正在晋国的土地上攻城略地,此时他还得依赖韩简,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待对付了外敌再来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摆出两幅面孔对夷吾来说不是难事,他走到韩简身边,亲自将他拉起来,语气柔和了许多:“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一个普通人尚且知荣辱,更何况秦国?”
韩简起身,夷吾又问道:“与秦国谈得如何了?”
韩简拱手道:“末将无能,未能劝退秦军。”
夷吾变脸很快,不仅不生气,反而叹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秦国怎么说?”
韩简偷偷瞥了吕甥一眼,吕甥微微点头,示意他无妨。
“秦国说,当日君侯为入主晋国,秦侯替您忧惧,派兵相助;您继位之后大局未定,仍为您担心,多次嘱咐女公子书信宽慰;如今您□□定国,却背弃盟约、趁人之危,说起来是不得不迎战的了。”
见他们还打出了女公子和盟约的名号,夷吾摇摇头,勉强装出一个豁达的微笑:“好,那就没什么好迟疑的了,告诉嬴任好,孤与他战场上见。”说罢,夷吾着人去准备出征的铠甲和兵器,许久不练武,还是得提前做一做准备。
吕甥和韩简退下来,吕甥递了块帕子给韩简,叫他擦擦额上的墨汁:“君侯性子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韩简自哂:“当日出兵岐山,我就没想着全身而退,只是大丈夫不战死沙场,却沦为阶下囚,着实委屈,幸得相爷周全,韩某方才得以重回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