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回来……回来……”
影弦猝不及防被甩下马来,好在马匹不高,底下沙地又是细软,并未摔伤,只是模样狼狈,兼之浪费了大量时耗,库可纳明远远望去,竟已依稀可见十几头狼影逐渐包抄上来。
她不由心中着慌,撇撇头想要去追那远去的马儿,又撇撇头,看了看此刻仍倒在地上的影弦,边伸手去拉她,边急道:“姐姐快起来!赶紧上马!”
此时,狼群已然跟得近了。狼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它们优雅狡猾,猎食之时,多擅伪装围捕,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上位者固有的从容自信风范。此刻,头狼在离两人不远处停住了脚步,一众狼群分散开来,三面包夹,形成一个包口,似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库可纳明心中一急,抓着影弦的手不免就多使了几分力。影弦素来娇生惯养,心中已是暗暗叫苦。回头望望虎视眈眈的狼群,暗叹自己竟要成为一个小女孩儿的拖累。不免有些凄苦道:“明儿,你先走吧……”
库可纳明骤然瞪大双眼,似是不可思议一般看着她。
“走啊!”影弦尖叫着,在库可纳明的马股上狠命一拍,那马儿有些受惊,一脚后踢,正中影弦右手小臂,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怕是骨头已然被马儿踢断了。
马儿受惊之下,向外猛冲了出去,差点把库可纳明也甩了下来。影弦死咬着唇没叫出声,但那一下实在太痛,待得库可纳明的马儿冲出去远了,她才敢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处,一段白森森的臂骨竟从小臂处外穿上来,殷殷而渗出的鲜血很快就将地上的沙地染红了一小片。
空气中的血腥气开始慢慢弥散开来,周遭狼群开始有些骚动不安,几匹性子冲动的,目露凶光不说,甚或张开尖嘴,舌头扫过利牙,口中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悸的低吼。
看来今日当真要葬身狼腹!影弦在心中一阵悲鸣,竟已有些闭目引颈待毙之意。骤然闭目,忽听耳边一阵骚乱,急忙又睁开双眼。
待得睁眼,入目所见,却是一呆。库可纳明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也难为这小妮子,竟趁此时机重又将那逃走的马儿牵了回来。此刻,她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投射出一股子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狠劲,一个翻身将自己换到了那匹有鞍的马上,随手又是一拍,将原先的马儿往狼群中顺势一推。马儿奔波多时,又不见打蹄铁,四蹄早已受创,被推入狼群中早已吓破了胆,死命挣扎着踢扬起一阵风沙。
纵使是狡诈的胡狼,也受不住大漠的风沙迷眼。不待头狼命令,一众狼群纷纷趴下匍匐,静待风沙停止。少数几头机敏的收到指令,从背后包抄过去,一口恶狠狠咬住马腿,不让马儿继续扬起更多风沙。马儿受惊之下死命踢打,其中有不少狼被踢破了肚皮,露出肠子。但却有更多的狼群蜂拥而上,围住那受伤的马儿,狠命撕咬着。
趁着风沙迷住狼眼的时候,库可纳明迅速领着另一匹马来到影弦身侧,一把拉起影弦未受伤的左臂,眼神示意她火速上马。影弦心下一个感动,也不多言,速速踏了马镫,翻身上马,待得上了马背,这才看清群狼围攻之下,那匹倒霉的马儿早已被啃至半尸了。
狼群并非贪得无厌之徒,有够食用的食物便不会再费尽心力前去狩猎。毕竟,每次狩猎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若非实在饿得万不得已,又怎会平白无故去招惹人群呢?
库可纳明火速翻身上马,趁狼群仍在啃食那半匹马尸之时,一把扯了缰绳,双腿间微微用力,策马突出重围。
第十三章 沙漠奇花,曼陀罗华
狼群并未追赶上来。一匹马儿的份量虽然不多,但是也已足够让它们暂离饿死边缘。在这样的世代中,谁的生存都不是那么容易。
库可纳明不敢恋战,夹着马儿打出全力,一路狂奔几十里,连方向都不好自己去掌控,只能任由马儿随性而奔。好在沙漠地大,也无甚断层绝路,跑了许久,待到人困马乏之时,总算也已远离了狼群。
两人将马速放慢下来,缓缓而驰,一边围看四周环境。
马儿无意识的夺命狂奔倒还有些求生的本能存在,定睛一看,倒是来到一个绿洲。周遭有一小片月弯状的浅水滩,四面长有少许植物,又不经风,倒是个难得的休憩之地。
影弦强忍手臂疼痛,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天。不知何时,夕阳早沉,月华已挂,映衬着水面粼粼银光。方才夺命狂奔之时,一路只想着自己绝处逢生,活来不易,几曾有心记挂手臂伤势?如今得了空,才觉得入夜的西风吹得浸满冷汗的身上凉得发颤,而臂间森森白骨外露,疼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