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小母马昨天径自跑开后,竟是机缘巧合下,寻到了这匹难得的神驹,瞧它们那亲密的模样,她不由想起大宛很有名的传说。
据说,大宛国贰师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马,奔跃如飞,无法捕捉。国人春天晚上将五色母马放在山下,野马与母马□□了,生下来就是汗血宝马。此马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胁如插翅,日行千里。
但是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好马易得,汗血难求,大宛国出产汗血宝马的传说流传开后,不少周边邻国都来求马,只是一一被父汗拒绝。旁人只道大宛做了属国得洛安庇佑,甚为目中无人,实则汗血宝马几已绝迹,一匹难求,便是父汗自己,尚且没能真实见过,纵有良驹千百,却因缺了汗血独一,始终心有憾事。
眼前的这一匹,会是吗?
库可纳明只觉手心生疼,原是自己太过紧张,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中所致。她不由松了松掌心,小心地扯过那匹小母马的缰绳,拍拍它的脖子,示意它回到那银色神驹的身边。那马儿倒也灵巧通人性,几个健步就回到了那神驹身边,两马引颈相交,好不亲昵。
库可纳明微微起身,朝两匹马儿之处悄悄移动过去。那神驹很是慧黠,见她靠近过来,立马停下撒娇亲昵的模样,两步跳开,继续警惕地看着她。
库可纳明只得连忙收住脚步,回到原先自己所待之地,那神驹见她退开了,便仍靠近过来,与那母马一同嬉戏。
马哨再起,那小母马又得令回到库可纳明身边,可是,那神驹却依然站在原地僵持。
就这样几下来回,神驹没有引来,倒是把绿洲处休息的影弦给引来了。
那神驹很是机警,见库可纳明身后植株又发出声响,一个警觉,几下跳着跑远了。
“哎——”库可纳明掩不住心头的失望,却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这神驹跑动时的英姿。
好快!
她在心中暗暗盘算,即便是父汗的宝马玉花骢,怕是也未能有此速。果真神驹难得……强求亦无用。这般念想之下,不由暗暗叹息。
“明儿?”
影弦终于费力地用一只手拨开了眼前有些茂密的曼陀罗植株,探头见库可纳明一人呆坐在野地,有些失神,不由有些纳闷。好在抬眼见了那枣红母马失而复得,总算也是一件幸事。
“怎么了明儿?”
面对影弦的关切,库可纳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没什么……方才见了一匹神驹,心生亲近之意……只可惜……也罢,终究强求不来。”
摇摇头,换了换心情,又道:“姐姐你怎样了?可恢复一些了么?”
影弦点点头:“饮了些清净泉水,总算是好些。你不来休息一下么?”
库可纳明摇摇头,似仍有留恋一般地望望那神驹消失的方向,答道:“不了,方才已经休整过些许,如今马儿既已寻回,便要快些上路,若是天黑之前仍不能回到大帐,还不知能不能撑过下个昼夜呢。”
库可纳明的话,让影弦也为之一凛。于是她点点头,两人略一整理,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库可纳明只依稀记得,大帐在这一片大漠的东面,虽大漠茫茫无边无际,但至少有艳阳与自身影子指路,虽说沿着东面直射的骄阳而行着实有些晃眼,但生死攸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库可纳明在前头策马,由影弦于身后抱着自己腰身,因着马儿尚幼,负重太多便影响马速,兼之身后影弦一手不便,库可纳明只得略略放慢速度,由着马儿中速前进。
前头刺人的阳光由库可纳明挡了一大半,影弦的状况自然好了许多。但她终究比库可纳明要高出一个头许,明晃晃的阳光也刺得有些难受,于是她很自然地别过头去,百无聊赖中,直直地看着这一片看似千百年不动,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的大漠,心中一阵感慨。
忽然,她只觉得入目的景色有些奇怪,不由地出声:“明儿,明儿,你看,那是什么?”
库可纳明闻言放慢马速,也回头看去,却见来时路上,远远地,一阵烟尘掠过,似是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她不禁有些奇怪,此处并无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烟尘?待得那烟尘近了,这才看得真切,原来竟是方才那银色神驹,一路飞驰跟了过来,四蹄带起的细沙弥散在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沙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