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顿盛宴,他带了龙宫宝库的骤生『迷』雾,诱骗山林中的小狐妖,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他也自认为计划详细周密,哪曾想这么快就发生变故。
绞尽脑汁、不辞劳苦、用尽法宝,最后不仅手掌化作齑粉,还折损了数百年的修为。男子悲愤至极、几欲寻死。但白掌柜压根不在乎他的心情,一看他影子再次长全,毫不留情的把他丢到门外。
再说阿婉这边,也许是天遂人愿,自她架起火堆没多久,就招揽了不少在山林里『迷』路的人。她兴致勃勃举着火把,带着一队人马再次走向调鼎坊。
刚到门口,阿婉还没来得及开口,迎面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被丢出来。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能被压个半死。她拍着胸口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被丢出的,就是她之前带进店里的男子。只是此刻的他早没了清冷傲气的模样。他一只手紫胀成球,痛苦的趴在地上,浑身都透着狼狈,不停的瑟瑟发抖。
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阿婉总觉得男子一会儿是人的模样,一会儿是青壳儿的大梭子蟹模样;他受伤的部位也一会儿是手,一会儿是蟹螯,只可惜螯身已碎作鳞片,吹口气儿都能随风而去。
阿婉用力『揉』『揉』眼睛,正要走近些再看,一个客人从店里出来,先一步走到男子跟前:“啧啧,我当有多大本事呢,不知从哪儿偷了些法宝,就敢来调鼎坊吃白食,还敢点全宴?!……哎呦,真是无知者无畏呦!”
客人的话瞬间叫阿婉厘清事情的始末,她终于明白之前危机感的由来。上次她点一份儿阳春面,白掌柜都不同意,这要是随男子进店了,任由男子把菜品点个遍,别说她的小命儿了,恐怕连肉身都卖了也不够还账!那之前男子还叫她一起吃饭,又安的什么心?真是细思极恐啊!她搓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庆幸自己没随他进店了。
想到这里,阿婉对白掌柜阻挠她进店,竟体味出几分别的意味。难道之前他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偷偷猜想着,忍不住又看一眼门口的白裔,眼睛里多了一丝尊敬和感激。
似乎有所感应,白裔正好看向阿婉,只是他眼神就显得冷漠许多。
“诸位也是来吃饭的么?快里边请。别让这位混吃白食的客人影响了心情!”白裔视线越过阿婉,又恢复惯常的和气,殷勤的招呼后边的客人。
阿婉从白裔那一眼里准确解读出迁怒和威慑,不觉一阵胆寒,忍不住责怪自己自作多情:那家伙那么冷血,怎么可能会帮自己?一切不过碰巧罢了。看来以后的日子她还需和他小心周旋。
第8章 农夫与蛇
调鼎坊内的灯光透到屋外,映照着两个静默不语的人。
阿婉见白掌柜把客人迎进店内,再不理店外诸事,觉得既庆幸又失落,她怀着对未来的担忧,满腹心事的想要离开。
“姑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打破沉寂,伸出残手试图拦住她的去路。
阿婉后退一步,与男子拉开距离,戒备的看着他。
“姑娘可否扶我到附近河流处?”男子挣扎着抬起头,看阿婉神『色』戒备,担心她出言回绝,又补充道:“不瞒姑娘,在下本是一只蟹精,修炼数百年才化作人形。如今身受重伤,若不能回到水里修养,不仅修为会全部丧失,连『性』命也难保全!”
“公子还是请店内其他客人帮忙吧!阿婉身单力薄,恐难担此重责。”她眼睛盯着地面滴溜溜的转动,有了之前的龃龉,她并不信任这名男子。
“如此……姑娘请便吧!”男子说完这句,勉强支撑的精神又萎顿不少。
阿婉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心肠准备离开。
男子没有错过阿婉心软的刹那,自言自语道:“我庞某人慕名初来调鼎坊,不懂规矩,竟遭此横祸!不仅危在旦夕,连一世清明也难保全!真是可悲可叹!可怜我那刚出世不久的孩子,还没见到父亲一眼……”
“难道中间有什么误会?”阿婉心中疑『惑』加深。听到最后几句,她的心软化作一团了:这几年遭遇的危险和白眼浮现到她眼前,那种孤苦伶仃的感觉深入骨髓。她无法想象因为自己冷眼旁观葬送了男子『性』命,造就一群没有爹的软壳小蟹,无依无靠的游『荡』在水里。
“走吧!我扶你到河边!”
一路上,男子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阿婉身上,阿婉咬牙承受着一切,因为怕他羞惭,她尽量不发出声响。豆大的汗珠滚落,濡湿她的碎发和脖颈,她也顾不上抬头歇息、擦试。她并不知道,在她的头顶上方,一双窥探猎物的眼睛正盯紧她纤细白净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