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现在剩下的交流是,周末方从言宅在家里时,方母每到吃饭时间就唠叨的,不是不要经常宅在家里要多些出去交朋友,就是年纪大了要交男朋友结婚了,重复不变。
她又忍心责怪谁什么呢?责怪这重男轻女的恶瘤吗?还是责怪自己生而为女,拖累了母亲。
当他责已经不能淡化心中的戾气,方从言曾一度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深渊。
如果我没出生就好了,如果我是个儿子就好了,那母亲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十六岁的那次失恋打击下,她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最后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去外地上大学那天,上火车前看着站台上母亲送行的身影,她想哭得发誓要给她幸福。
前段时间的又一轮逼婚心理战中,父亲在电话中戳她心,说母亲因她的终身大事忧虑到失眠。
那天是感恩节,方从言难受得是流着泪坐车回家的。
初冬的傍晚已经夜黑灯亮,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路灯打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不知道车上有没有人留意到坐在那里满脸泪痕的女子。
那不能肆意流出的泪哽得她心灰意冷,结婚?结,生而为女累你多年,难道余生还要给你戳心戳肺?我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你们开心就好,我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
然而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方从言又重新冷硬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妥协呢?我不能妥协。
我那么讨厌你的样子,却长成了你的样子,我怕我的孩子也受我影响长成了你的样子,我怎么能,我不能……
就这样,父亲经常毫无前兆的对她来一句“希望你今年能结婚”“那个谁一个月后大婚,什么时候到你?”“你不结婚,是想我死不瞑目吗?”,在她尚是单身的时候。
她堵得难受一阵子又恢复冷漠,边怀着不能践行对母亲诺言的愧疚,边是渴望自由不受约束的私心,如此,反反复复煎熬。
双方都在痛苦抑郁。
这困境逐渐像泥沼,淹得人快喘不过气来,有种想死的绝望。
第6章
言祈安周六整个白天都在翻他以前的书籍,想看看方从言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
没有新的发现。
他拿着那颗银色的心到附近的影印店过塑,那店的老板娘看了他好几眼。
伍玚知道他回了Y城,约他出来吃饭。
到达饭店时华灯初上,他关上车门正要转身,后面一个男人打着电话快步经过时肥肥的身子撞了他一下。
对方马上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
他说:“没关系,是我下车时没留意你经过。”
双方点点头各自离开,他听到那男人接着对电话说:“不好意思方小姐,我正赶来,已经到门口了,今天路况有点不好,让你久等了,抱歉哈哈……”
言祈安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饭店,那男人转左,他拐右,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伍玚。
伍玚给他倒了杯水,问:“塞车?”
“是塞了一下,关键是找不到进来的路口,附近变了很多。”
“谁让你那么久也不回来一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Y城人吗?”
“你知道我这几年事业刚起步,忙得恋爱都没时间谈的。”
言祈安示意服务员上菜,问伍玚:“今晚喝一杯吗?”
伍玚抬眼看了他一下:“怎么?这次是带着故事回来的?”
言祈安摇着杯子里的茶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下。
伍玚看他不想说,就拿出手机来,点开相册递给他。
“看看,我家小二,正是可爱的时候。”
言祈安盯了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向我炫耀?”
“我有得炫,我骄傲!”
言祈安起身作势要走:“友尽吧,债见!”
“哈哈哈哈……”
伍玚笑着叫服务员加了一壶酒:“尽情喝吧,这家店新开,口碑不错,今晚我做你的柴可夫司机,好吃好喝款待你。”
言祈安“切”他一声:“多老的梗了。”
“梗怕什么老,像男人一样越老越有味道。”
“滚吧。”
“说吧,是什么事?公司的事吗?兄弟一场,要帮忙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