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在月光下不停奔跑的孩子,唯有孤独,才是陪伴他的那道最真实的影子。
阮诺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无聊才跑来钓鱼的,没想到是第二天一早就要拿到集市上去卖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安慰,毕竟靠长期捕鱼捕虾这种行为获取经济上的补贴也不大现实,不说瓜渡村的生态环境因为附近有工厂的进驻环境已是一年不如一年,还有政府承包田亩后农药大规模地喷洒更是将河里的鱼虾可以生存的空间压榨地越来越小。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索性低下头来拔着脚边的狗尾巴草,因为害怕再次有蛇游过来,所以这一次她总是非常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周边的草的动静。
江寄北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因着月光,投影在眼睑处,像一把黑色的小刷子,他觉得月光里不说话微微嘟起嘴的她显得格外可爱,所以竟忍不住想告诉她更多,他说,“过两天我想去山里钓钓鳗鱼看了,入夏了,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鳗鱼应该会好抓点了……”
鳗鱼相较于普通的鱼虾来说肯定是贵一倍都不止,但鳗鱼生性狡猾凶猛,昼伏夜出,不太好抓也是真的。
但阮诺所关注的重点似乎完全不在这鳗鱼身上,她带着一丝丝疑惑看着江寄北说道,“你说的是咱瓜渡村前面不远的迷雾山林吗?”
迷雾山林在村子里人口里多有忌讳,听说里面闹过一阵子鬼,反正阮诺不知道这到底是杜撰的成分多,还是真有其事,反正村上的小孩都被家里的大人警告过不许去那座山林子玩。
江寄北一边将鱼竿收回来,一边回望着阮诺,回道,“我不知道那座山林叫什么名字,但你既然说实在瓜渡村不远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了……”
“我听说那座山里有鬼,你一个人晚上去不会害怕吗?”
阮诺是真的在担心他,虽然只是萍水相逢,虽然她觉得他始终对她有一种疏离感,但是她不能看着他因为多钓几条鳗鱼而以身涉险,如果说,她是说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江寄北将鱼线缓缓收回来,今天晚上似乎出师不利,他竟一条鱼也没钓到,索性也不钓了,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回望着阮诺,轻轻笑着说道,“去年我便跟我的二叔去过那座山头,传说中的一只鬼没见着,倒是被无数只野蚊子叮惨了。”
在他的眼里,他一直觉得蚊子才是比鬼才可怕一万倍的生物呢!
阮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敏感过度了,不过他既然自己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起身就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腿蹲久了麻得她一时没站住,险些跌倒,还好江寄北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豆蔻年华的年纪,少女的悸动来地比想象中的还要迅猛一点,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胳膊的时候,阮诺竟觉得心里忽然有点‘砰砰砰’地狂跳不止,脸上也不自觉地红了一点。
江寄北怕阮诺这么晚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家会有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安安稳稳地把她送回了她的外婆家。
临走的时候,阮诺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江寄北似乎也没什么触动,对于人与人之间更进一步的交往,他似乎没什么兴趣,也有点抗拒过于亲密的接近,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过阮诺想起他手背上被蛇咬出的伤口,还是从外公的医药箱翻到了那瓶云南白药。
她说,“这个药还挺管用的,你回去涂点在伤口上,应该很快就会结疤了。”
江寄北微微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说‘谢谢’这两个字的时候其实特别别扭,所以他一般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是今晚对于阮诺这个小姑娘,他竟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说声‘谢谢’的冲动。
☆、我的爸爸
江家离阮诺的外婆家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江寄北送完阮诺回自己家的时候月亮其实是开始有点西沉的。
没想到今晚钓鱼竟耽搁到了这样晚,不过他竟觉得没什么好懊恼的,只是越往家走的时候越觉得脚步有点沉重。
果然不出他所料,继父竟独自一人坐在堂屋里抽烟,见到他推门二话不说就捡只拖鞋朝他扔过来,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地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吧,老子叫你滚你就滚,老子叫你晚上别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狗娘养的东西,老子瞎了眼才养你这么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