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来看房,碰巧关少依来找她,顾萋萋一想到自己如此奔波都是她的杰作,就拉上她一起,也叫罪魁祸首体验一下看房的“乐趣”。
关少依被看得心虚,嘿嘿一笑:“哎呀,长痛不如短痛么。”
顾萋萋:“短痛?呵呵。”
关少依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顾萋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秦周答应买房后,以节省开支为由,名正言顺的住着不走了。
顾萋萋租的虽然是个套一,但她一不存钱,二不爱买奢侈品,住上面就不想委屈自己。没和人合租不说,租房的时候还选了个敞亮的一居室,说是一居室,其实还有个小房间,顾萋萋买了个猫爬架放里面,算是灰灰的地盘。
既然秦周要住进来,每次睡沙发也不是回事(而且以顾萋萋对秦周的了解,最后睡沙发的多半会是她),于是买了张小床回来。这下一人一猫,刚刚好。
布置好房间,秦周忽然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今天,真是一夜回到,萋萋,你不会介意吧?”
她介意,当然介意,可介意有用么。
顾萋萋叹了口气,对关少依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想帮我,还是要害我。”
“当然是帮你。”关少依快走两步给顾萋萋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萋萋摇头:“不了,我还要去趟鸡毛店。”
今天临下班的时候接了个订单,有十个人明天晚上六点来鸡毛店用餐,下单的人没有点菜,而是给她一个餐标让她配菜。她现在要过去列单子,顺便把有些准备工作做一做,乐若琪这几天有事来不了,等她中午从铭一科技赶过去都快两点了,时间上有点紧张。
这就是定制餐的利弊,看上去不累,收费也比普通餐厅贵,但花的精力一点不少。
关少依见她面露疲惫之色,有点过意不去:“要不然鸡毛店以后不接晚餐了?”
顾萋萋:“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做起来,难不成你就指望铭一这一个单子啊。”
关少依说:“开鸡毛店本也不是为了挣钱,何必那么累。”
“既然做了就好好做,这和钱没多大关系。”
这是顾萋萋的一贯准则,说完不再看关少依,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小憩。
砂锅里鸡丝粥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丝丝缕缕的香气从边缘逸出,一室馨香。
鸡毛店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顾萋萋趴在琉璃台上奋笔疾书,手边是两张她自己才看得懂的纸,上面满是圈圈叉叉。她写得认真,连门开了都没察觉到。
秦周站在玄关处,没有出声,倚着墙默默注视着她。她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疲惫也是真的,然而没有一点怨愤之色,平静而专心。
久违而熟悉的一幕,看得秦周有些移不开眼。似成相似的场景在三年前的C大,他看过很多次,而印象最深的那一次是在医院。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他去校医院给导师买药,路过输液室时,听见里面劈里啪啦的声音。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又是她?秦周发现每次看到她,都是晚上。第一次是夜半无人的实验楼,她小老鼠一样缩在杂物间;第二次是午夜冷清的围墙上,浓妆艳抹的她骑在墙头;至于这一次……
午夜的输液室冷冷清清,光线幽暗,顾萋萋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敲击着键盘,另一只手还打着吊针。笔记本就搁在凳子上,刚好和她的脑袋齐平,屏幕莹白的光映着她的脸,一片惨白。
她蹙着眉头,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这个姿势让她难受,但她却没停下来,一只手艰难地在键盘上移动,直到护士冲进去打断她。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自己看着点吗,都回血了呀,你不要命了么?”
顾萋萋笑:“没事,我血多,正准备去献血。”
顾萋萋人间蒸发后的几年,秦周时常梦到这一幕,只是梦中没有护士,血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体里倒流出来,装满了输液瓶,最后炸开。
浑身是血的顾萋萋抬起头来,冲他笑,说:“不怕,我血多。”
秦周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抽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缭绕的烟雾中,他站在窗前,看着夜幕下宁静的城市,猜测她在哪个阴暗角落,抱着她的小本,平静的书写别人的喜怒哀乐。又或者,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