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稍晚一点的时候，韩朵一约了吴琦出来，在离俱乐部别墅不是很远的一个城中村的露天摊贩上吃烧烤。
彼时天气已经转凉，空气里都是潮湿阴冷的味道，韩朵一依旧穿着肥大的一身运动衣，外套拉链拉的老高。
吴琦是个训练起来不要命的主，为了准备比赛，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情况常有发生，有时候泡在训练室里饭都顾不上吃，除非吕涛拿出队长身份强制要求他才会离开椅子，跟大家一起吃完饭后又回到训练室里没日没夜的训练。吴琦没有任何私生活，除了游戏和BUG的几个大哥以外，似乎也没有任何朋友。
能把吴琦约出来，韩朵一实在挺意外的。
烧烤摊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坐着年轻人，白色的小饭桌是塑料材质的，桌腿上压了几块红色的砖块，防止大风或者受力不均匀倒下来。
两人都没把手放在桌子上，一个敞开外套两手插兜，一个拉紧了外套两手插兜。
韩朵一见惯了这种气氛，敌对双方博弈，拼的就是耐心，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以前要债的时候老碰见屁都不吭一声的主，那个时候要是对方实在不说话了，她就随手表演一个徒手劈木桌的小绝活，保准吓得对方开口叫爸爸。
可是今天的这种场合不适合那样，韩朵一着实觉得对不住吴琦。
烧烤摊老板是村里的年轻人，所有食材便宜且分量足。一盘羊肉板筋端上来的时候，肥瘦相间的肉串上滋滋的冒着油星，上面裹着喷香的孜然粒和新鲜的辣椒面，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一直到羊肉串上的肥肉开始硬化，两个人都维持着原有姿势没有变化。好像谁都不准备先开口说话。
烧烤摊老板看这桌人像是石化了一样没动静，笑呵呵的拎过去两瓶啤酒，“烧烤配酒，越吃越有！”啤酒盖上扣着两个透明的玻璃杯，啤酒花顺着杯子的边缘延展下去，滴答滴答的掉在桌上。
“这次当替补其实我挺开心的，”最后还是吴琦先开了口，韩朵一闻言颇感诧异，坐直了身板继续听着，“以前总觉得能进BUG是我命好，老天爷给的机会，所以我没日没夜拼命的训练，别人吃饭我训练，别人睡觉我训练，别人出去放松出去玩我还训练，甚至每次直播的时候大家都想着法儿的跟粉丝聊天，那时候我还想着怎么练才能赢。我觉得我就是个训练机器，什么时候转不动了就该被淘汰了。”
吴琦拿下啤酒瓶上的玻璃杯，给两个杯子里添满了酒。
“特别累，真的。”
韩朵一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男孩如释重负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自己几年瘫前坐在卡曼门口，红姐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天，她脸上的表情也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就像蒲公英终于落了地一样。
“即使这样，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还会有其他人，我进BUG本来就是捡了个漏，算不上什么真本事。”吴琦笑了笑，脸上表情却有些落寞。
“怎么会，你本身实力真的很强，技巧也很多，进BUG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吴琦摇了摇头：“我在之前的队伍里面是第一，在这儿什么都不算，要不是后来董明磊出事，我这辈子都入不了宋教练的眼。”
韩朵一听吴琦提到董明磊，心里一惊，当即问道：“董明磊的事儿你也知道？”
“怕是这圈子里没几个人不知道吧，”吴琦捡起一根凉透了的羊肉串，放在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来，抬手招呼老板过来：“老板，麻烦帮忙热一下吧。”
见老板端走了托盘里的烤串，吴琦看见韩朵一竖起耳朵，两个大眼睛里分明写着还想听几个字，又接起了话茬：“当时事情出来的很突然，队里没有事先准备，一下子缺了个主力，从上到下都跟疯了似的，后来不知道宋教练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就把我找回来了。那段时间队里气氛很压抑，尤其是TAO神，十天半个月不带说话的，大家都跟失语了一样，比赛的时候交流也很少。鸡哥不是跟宋教练住在一起么，有几次路过他俩房间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在吵架，什么‘要不是你他怎么能认识浩凯那孙子’‘磊子是在替谁背锅’这种话，后来时间久了气氛就好一点了，一年以后捧了全球总决赛冠军，这事儿就彻底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