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儿子就是个软性人,不爱说话,不发脾气,更没见他因为某件事或某个人如此冲动过。
大概正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他才会觉得这样的儿子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就像从未认识过一般。
他一直以父亲的身份管制着他,却没有以父亲的身份与他交流过,沟通过。自己所做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其实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到底好不好,到底他需不需要。
二十多年了,儿子早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不再受他和妻子的掌控了。不管是事业,还是婚姻,儿子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在这两条路上付出的所有从不后悔,只是他和妻子视而不见罢了。
宋兆培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义父坐在那里发呆,平常十分清明的眼神,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恍惚和浑浊。
宋兆培走路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惊动了柯振华。
柯振华看着义子,眼神有些闪躲,他问:“你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宋兆培知道义父躲闪什么,他这次去外地做交流会是义父暗地里给院领导通了话,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把他支开,不让他做康聿容和柯木蓝的说客和桥梁。
站在柯木蓝朋友的立场,他觉得义父这么做确实不地道。可换下角度,站在义父义母的位置想想,他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毕竟,这老思想老封建,对他们这一辈人来说,太根深蒂固了。
看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义父,宋兆培温润道:“三点的时候刚刚到,与领导做了些汇报,然后就赶过来了。”
柯振华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咳了一声,脸色不太自在道:“你说,蓝儿醒来后,会不会怪我?”
宋兆培怔了怔,回道:“不会。”他顿了顿,弯起唇角:“木蓝对我说过,他说,他和聿容在一起一定不会得到你和义母的支持,但是不管你们的手段多么激烈他都不会怨恨,因为他理解你们的用心。”
柯振华一怔,半响才道:“他,蓝儿,真这么说?”
宋兆培笑了笑,点头温声道:“真的,我不骗您。”
柯振华眼眶有些发酸,他扭过头,睁大眼睛,将眼睛里的酸涩压制回去。好半天才站起身道:“你来了,你就照顾照顾他吧,我走了。”
“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司机就在外边呢。”柯振华摆摆手,推门离开。
宋兆培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床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柯木蓝说道:“我手里的这封信是聿容留下来的,你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第180章 情深两人间
病床上的柯木蓝纹丝未动,眼眸轻合,神情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真是睡着了就好了,可是……
宋兆培抽动了下嘴角,一个凄凉的笑,浮在了那里。
片刻,宋兆培缓和了下情绪,两腿换了下位置,故作轻松是说:“你不爱搭理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谁让我是你哥呢?认识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老兄我让着你,宠着你的?这么多年都过来,所以呢也就不差这一次了。再说了,你这不爱理人的臭脾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不过,就是心疼聿容,一个小女子怎么受得了你的?既然你懒得动手,那哥哥我就受受累,念给你听吧。”
宋兆培瞅了好友一眼,然后把信封撕开,伸手将里面的信拿出来,轻轻展开,信得内容,跃然于纸上,他淡淡念到:
宋大哥:
公司里出了些麻烦,我必须要赶回北京处理。
我在柯家的门口等了十几天,一直都没有见到木蓝,心里很急。
柯伯父柯伯母找我谈过一次,他们的态度很明确,立场也很坚定——坚决反对我和木蓝在一起。
二老的做法我理解(换了是我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一直见不到木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我现在没有办法,必须离开。三五天估计来不了,如果你见到木蓝,请帮我转告他:不管我们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伯父伯母带给我们的是风浪还是冰雹,我都会携着他的手与他一起面对,只要他不放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落款是聿容。
后面那句转告,让宋兆培的心狠狠地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