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也被那大片的殷红给惊呆了,不过很快他就蓦然醒觉,对着又哭又叫的人群大喊着:“哭什么呀?赶紧叫医生啊。”
跳楼时的伤原本就没好,这次又闹的这么凶险,柯木蓝又在医院里躺了好些日子,出院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月后了。
夏去秋来,凉意料峭,苦雨飘零。
柯木蓝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抱着一盆绿植。这绿植还是康聿容照顾他时,为了净化病房里的空气买的。
康聿简的秘书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康聿容留下来的,所以就没带走。
只是这绿植,自从康聿容走后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无论他怎么尽心照顾,都不见一点起色。
柯振华夫妇都不知道这盆蔫不啦叽的玩意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还非要带回家去。
但他们没问,老实说,是有点不敢问。
儿子那紧皱的眉头,阴郁的眼神,消沉的容貌,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层严霜里。
曾和几时,父母与儿子之间,竟已隔了一片广漠的海洋。
家里的车来了,柯木蓝默然上了车,柯太太竭力的想和儿子说说话套近乎:“这次你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出了院,该好好庆祝一番。你姐姐们想在家里给你举办一个舞会,兆培也说请几个同事来,你看你有什么朋友要请的,到时候……”
“不用了。”柯木蓝冷冷的打断了母亲,眼光迷迷蒙蒙的望着窗外的雨雾。
柯太太被儿子一个钉子碰回来,心里难过的不行,泪也从眼角里冒了出来。她偷眼去看儿子,儿子脸上浓重的萧索与悲伤,让她从心里震动。
儿子虽说不是那种活泼潇洒的性子,可以前在她面前也是念念叨叨有说有笑的呀。
现在呢?只是一个寂寥的、孤独的、愁惨的躯壳而已。
在儿子的脸上,她找不到一丝一毫欢快的痕迹。只有儿子的目光望向那盆绿植的时候,才会发出一种柔和且凄凉的温情来。
车子到了家,张妈和几个下人开心的迎了过来,嘴里不停的说着恭喜和祝福的话。
张妈伸手想接过柯木蓝手里的绿植,他侧身避开了,默不作声的进了客厅。
客厅里也是焕然一新,收拾的整整齐齐,为了庆祝柯木蓝康复,到处都摆满了鲜花。
柯木蓝看也不看,抱着那盆绿植,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妈望着柯木蓝的背影,喃喃说道:“太太,少爷这是还没有好利索吗?怎么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呢?”
笑?
柯木蓝的生活里还会有笑字可言吗?
他进了屋,关上房门,把他那盆宝贝绿植小心翼翼的摆到了窗台上,取了些水,细心的浇灌着,抚摸着每一片憔悴不堪的叶子,闻着这特有的青草气息,一时间,竟不知心之所之,魂之所在。
从医院回来后,柯木蓝就变成了“哑巴”,无论谁跟他说话,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他都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不闹腾,不吃不喝,从早到晚,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台上的那盆绿植。
儿子成了这样,柯太太怕得不行,真怕儿子一个冲动之下又去跳楼。儿子的冷漠让她不敢多说什么,可心里的担忧又排不出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天到晚的守在儿子的房间寸步不离。
柯振华为了儿子,最近也是谢绝了外面所有的应酬,他近来和妻子一样,变得十分的沮丧,十分的焦灼。只是,他是当爹的,许多话他无法对儿子说的坦白。
如果现在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儿子恢复往日的生气,他愿意牺牲一切来换取。
儿子对家人如此抵触,他是又急又气,这天实在是绷不住了,说道:“蓝儿,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你总该知道这两句话:世间多少痴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柯木蓝的目光好大一会儿才从绿植上缓缓移过来,淡淡的落在父亲的脸上,说道:“爹,你终于知道我是一个‘痴儿女’了?可是你知道吗?人有很多种‘痴’,我宁愿我是白痴那种‘痴’,也不愿意像我这样‘痴’。白痴‘痴’的快乐,而我‘痴’的痛苦。”说完,把头一转,目光又落到了窗台的绿植上。
柯振华怔住了,他站在那儿,望着儿子默默出神。
而柯太太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沿着脸颊滚下,哽塞着说道:“蓝儿,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你想娶谁我们都不再阻拦了。”娶一个寡妇不好听,可总比他自己毁灭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