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慌乱极了,正在不知所措间,西侧的耳房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他慌忙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云初转过斑驳的重锦帷帐,终于看清了耳房门口的状况:原先在房间里守着的两个郎君,都被赶了出来,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容羽挺直了腰板立在他们身边,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云初静静地走过去,朝三个人福了礼,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他们的对面站定。
耳房的门紧紧关着,她无视对面扫来的探究目光,垂着眼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屋里的动静。
“我的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爷怎么……怎么……怎么……就躺那了呢!”
“娘亲!娘亲!娘亲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我是阿泽啊!啊!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屋子里传来苏锦泽的鬼哭狼嚎,让云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京城“艳”名远播的辅国将军府二公子,竟然是这么一个逗比……她真是活了两世才算见识到!
房间里,张太医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针盒。
他打开针盒,沉吟一会,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抬头看了云颂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转身朝榻上躺着的苏锦泽走去。
苏锦泽的外袍已经被脱了下来,雪白的中衣微微敞着,露出精瘦的胸膛。张太医找准穴位,缓缓将针刺了进去。
燕国长公主坐在榻脚,看见这一幕,打个冷战,心疼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
云颂一直留心观察苏锦泽的反应,长针刺入以后,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云颂的面上更加凝重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朝张太医使个眼色。
张太医意会,又转身从针盒里面取了两根金针出来,朝苏锦泽的颈部两侧各刺一针。
又过了几息,只见苏锦泽的眉心极微弱的动了一下,张太医大喜过望,抬头又看云颂一眼,见他点头,又从针盒里拿了两根稍短寸许的金针出来,抬手就要往苏锦泽的头顶刺去。
长公主的眉心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成了一股绳,看见这一幕,她不禁惊呼出声。
云颂见状,朝长公主拱手施礼,轻声说道:“殿下,苏公子昏迷不醒,太医已经找到医治之法,施针时需要绝对安静,还请殿下稍安勿躁,移驾别处稍作等待。”
长公主“噌”地站起身,慌忙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走!”
说着,便手足无措、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在一旁静候的婢女见状赶忙走上前来,稳稳地将她扶着。
耳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六神无主的长公主半倚在婢女身上,虚弱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门口的四个人,一直留心屋里的动静,一见到长公主,赶忙向她行礼。
云初低着头,只听见环佩叮当声渐近,淡淡脂粉香从鼻尖扫过,那声音又毫不停歇地渐行渐远……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她暗暗松口气,抬起头来才发现,容羽和那两个郎君,已经小心翼翼的跟在长公主身后,往厅外走过去。
“老头子!不要扎爷的头!不……要……啊!!!!!!”
“不要扎脚心!不要扎脚心!爷看着你呐!”
“混蛋!不要脱爷裤子!啊!不要脱爷裤子啊!”
“呸!老不知羞的!你往哪看呐!爷被人轻薄了!爷……”
苏锦泽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吵的云初脑子嗡嗡作响,她阖上双眼,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突然,鼻间传来一股凛冽的竹香,令她的心高高悬起,全身的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刻意将手挡在眉间,竖着耳朵聆听。
在苏锦泽吵人的鬼哭狼嚎声里,她敏感地抓住了,那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渐近……渐远……
她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吐了口浊气,放开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两手叉着腰活络活络,觉得浑身终于没有那么僵硬,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张刀刻斧琢般俊美的侧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漠然伫立在那里,头上戴着白玉冠,英气十足的剑眉,锋利地飞入鬓间,狭长的凤眼疏离看向屋内,如山一般高耸的鼻梁下,绝美的唇微抿着,唇线在嘴角延展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使他看上去更加清冷,而下巴上的那条美人沟,淡的几乎要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