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_作者:白小圆(83)

  竹园与静斋,只有一墙之隔,难怪他能夜夜来此。因为是生魂,所以玉佩和坠子对他皆没有效果!

  “亡魂不能进我的房间,况且……”云初指着楚沄手边的酒杯,“你也无法食用我的供奉之物。”

  而我恰好曾经也是离魂之人,她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你在害怕?”楚沄凤眼微眯,语气更冷了几分。

  “是。”云初老实回答。

  “这倒是奇怪了,之前我们夜夜同床共枕,我可没看到你哪里害怕。”

  “反而……今日得知我是楚沄之后,竟然害怕起来……”

  “莫非,自幼体弱多病的秦王,在你眼中,竟比鬼神还令人生畏吗?”楚沄自小性子清冷,后来习武之后,身上更是带着肃杀之气,自是见惯了别人敬畏的目光。

  只是……眼前女子的惧意,却令他十分不悦。

  云初缓步走到桌前,哆嗦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温热的酒水下肚,不一会儿,浑身升腾起的热气,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殆尽。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上一世从未与他见过面,也很少听到过他的事,本该是隔着千山万水毫无交点的人……最后她的父亲却是因他而死,甚至连她也没有逃过死劫。

  如今他就在眼前,云初很想问上一问,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不能,也没有办法问出来。

  在这一世,那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啊!

  “你,能不能离我和我的家人,远远的。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的瓜葛,一点都不想。”她缓慢而坚定地吐出这句话,声音中夹杂着冰雪,目光中含着毒刺。

  她孑然而立,就那么决绝的、无畏地直视着他。

  楚沄的瞳孔微缩,心中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开口,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

  只是一瞬间,他化成无数道星光,消失在云初面前……

  云初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

  楚沄猛然睁开了双眼,他坐起身,修长的手捂上胸口,那里似还残留着某种尖锐的痛楚。

  他想起刚刚梦中那双极冷的眸子,眉头一皱。

  窗外月光如水,竹影斑驳,仍是深夜,他却再无睡意。索性下了榻,赤脚走到屋外,倚着竹楼的栏杆,听着竹叶的沙沙声。

  微凉的风将他的玄色寝衣掀起,刚毅的脸上有几分怔忪。

  那是梦吗?大概……那就是别人口中的梦吧。

  做梦的滋味,可真是不太好受啊……他怔怔地想。

  ……

  清晨,伴随着般若寺的钟声,宫芷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进到卧室,便被一股浓郁的酒气倒呛了一口。

  她捂着嘴巴,强压下咳嗽,抬眼看见云初趴伏在桌子上,衣衫略显凌乱,似是饮了不少的酒。

  她不动声色地退出去,又唤了徽竹进来,两人合力把沉沉睡去的云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上锦被,又把帷帐抖开垂下,方才将窗子打开一条细缝透气。

  两人快速将桌子收拾干净,轻轻退出了房间。

  站在廊下,徽竹拧着眉问:“娘子是怎么了?昨日不是和羽公子聊的好好的吗,怎地到了晚上,就喝起酒来?”

  宫芷也有些纳闷,自从大夫人那帮人走了以后,娘子很是快活了几天,她细细想想,近来并无什么事惹得娘子不快。

  “娘子如今越来越放飞自我,许是想学那些文人墨客,做些饮酒作诗的雅事吧!”她猜测道。

  徽竹眨眨眼,有些忍俊不禁,“我方才量了量,这酒壶中的酒,也只倒出两杯,方才桌上一个空杯,一个满杯,满打满算,娘子不过是只吃了一杯酒,就醉成这个样子……”

  宫芷原想瞪她两眼,闻言也觉得有些好笑,“就你鬼精!若让娘子知道你背后说她,看不撕了你的嘴!”

  “不过,娘子独酌便罢,何故准备两个杯子呢?”徽竹面带疑惑。

  “大概是觉得一人吃酒太过冷清吧。”宫芷回答。心中忍不住心疼自家娘子,不过十五岁,独自一人住在这山寺之中,既无兄弟,也无姐妹,即便老爷对娘子关怀备至,也终是孤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