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幽按了按他的被角,嫣然道:“他是安陵王段颜白,少年封王,战功显赫,在朝廷上好大的名头。我同他也是……也是偶然相识,幸好他有‘金风玉露’,不然我可不知道如何救回你呢。”
两日后的苏云异已可下床行走,隔着窗子听见园中传来琴幽娇软妩媚的声音:“喂,你可不许将那日撞见我……我……嗯,可不许说出去。”
王府的窗纱透出细密柔和的阳光,隐约看见一个淡绛官袍的男子坐在石凳上,身后繁花,皆为映衬:“琴幽,我不叫喂。”
琴幽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响起:“好吧,颜白,你答应我不要说哦。”
他的语声柔缓如梦,仿佛说起来甚费力气:“嗯,我答允便是。”
琴幽便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话算数,不然我就不理你啦!”
颜白淡淡道:“姑娘不愿理我,那也罢了。”
她皱着纤秀的长眉,有些不满地继续摇晃他:“你干嘛不叫我的名字?”
叱咤沙场的王爷老实地一点头:“琴幽。”
她这才放下心来,冲他眨眼笑道:“这才乖!”
苏云异在窗后听得真切,心底闪过失落彷徨之色,他不知何时起,琴幽竟与他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琴幽还以为“金风玉露”是王府常见的灵药,一日向颜白再求一瓶,说要派人送去给自己的哥哥,以求获得他的宽恕。
颜白的副将正巧在旁,闻言忍耐不住,冷笑道:“再要一瓶‘金风玉露’,以为是井水雨水么?琴幽姑娘,你可知就这么一瓶,是咱们王爷如何求来的?”
颜白放下手中的书卷,冷冷打断他的话头:“本王不知,杨副将近日的唇舌功夫见长。”
琴幽见杨副将打了个寒噤,退到一旁不敢多说,留了个心眼,找到颜白贴身侍候的小厮,套问个明白。
小厮将颜白用十年阳寿换来“金风玉露”,身子大损的事说毕,有些害怕地四下张望:“琴幽姑娘,我们王爷性情端严,你可不能说是我透露的,不然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琴幽立在重重叠叠的花荫深处,怔了半日,心潮起伏。
第二天她便与苏云异告辞,颜白送了他们出门,回过身来,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老太太急得连声叫人去唤太医,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王府众人见琴幽毫不留恋地辞别王爷,都有些“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愤愤不平,不料没过多久,她便疾奔回来,正撞见颜白软弱无力地靠在小厮的怀里喝药,见她归来,愣了一瞬。
琴幽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过来,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颜白,你怎么了?”
颜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征战沙场多年,本以为自己百病不侵,不想竟偶感风寒,真是叫琴幽姑娘见笑了。”
她一把夺过药碗,闻了闻,脸上神色大变,倾城容色上满是惊悔之意,半晌才咬牙道:“段颜白,你疯了!”
颜白愣了一瞬,望向众人的目光幽沉如秋夜潭水,语气里瞬间染上了沙场上的无情气息:“是谁泄露此事?”
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屋子,垂着头不敢说话,那小厮更是抖得像一只虾米,一脸的青白交加。
颜白徐徐环顾众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下来:“本王的府中,绝不允许有吃里扒外之人!”
琴幽挡在那小厮面前,截住他的话头:“什么叫吃里扒外?他把真相告诉未来的王妃,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他脸上现出的愕然之色十分好看,令她的心情分外愉快,在他床畔坐了下来,笑道:“难不成,堂堂的安陵王,前段日子才向我求亲,就想反悔不成?”
颜白斟酌道:“呃,琴幽姑娘,你不要随便开玩笑。”
琴幽白了他一眼,端起那药碗试了试温度,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谁同你开玩笑?你偷看我沐浴,还想不负责么?”
颜白刚喝进口的药登时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瞥见房中众人强行憋笑,且还要诚惶诚恐地做出个不曾听到的模样,一时气怒交集,说不出话来。
琴幽老实不客气地在王府继续住下来,一力包办了他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