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见他笑得可恶,却无话反驳,悻悻然一顿足:“我不和你说话了。”秀眉微蹙,坐在琉璃瓦上,脱下丝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雪白的赤足。
陶瑕目光闪烁,凝注在她的纤足上:“晚儿的脚怎么了?”
晚一顿足,忽觉疼痛难抑,这才揉足,见他相问,蓦地反应过来,急忙穿好鞋子,一阵吭吭哧哧:“额……这个……嗯,没什么。”
陶瑕笑了一声,也不说话,晚向他瞥了一眼,只见他双眼晶然,仿佛自己的一切心事,尽被他一眼看穿,更觉慌乱,站起身来要走,但身处高耸的房顶,无法下去,挺翘的鼻头微微一皱:“陶大哥,你带我下去。”
陶瑕似笑非笑,负手道:“你过来抱着我,我就带你下去。”
晚秀眉微蹙,嗔道:“我干嘛要抱你?”
陶瑕嘴角弯成风流浪荡的弧度:“那就不巧得很了,我只会搂着人飞下去的轻功。”
晚虽不明世事,却也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意味,心下不乐,纤眉紧皱:“段大哥就从不和我说这样的话。”
陶瑕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你就这么顾着段公子?鲛人离开水面,鱼尾化为双腿,本可在人间自由行走,但三日之后,若不回到海里,每走一步,便如踏在刀山火海之上,其中疼痛难以言状。晚儿,陶某医毒双绝,你脚上伤痕宛然,骗得过不通医术的段公子,难道还骗得了我么?”
自从上回醉酒后不小心被段暄发觉双足的伤痕,晚一直谨慎地不让他瞧自己的脚,幸而他谦谦君子,再也不曾看过她的裸足。
此刻忽然被陶瑕说破这件一直以来极力隐瞒的大秘密,刹那间耳边轰轰雷响,手心里全是冷汗,颤声道:“你……你要告诉段大哥吗?他若是知道此事,一定立刻送我回家,阿晚……阿晚就再也不能待在段大哥身边啦!”
她想到段暄要送自己回归沧海,从此不得相见,心里冷了大半截,幽蓝双眸里登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对面男子却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那笑意由淡至浓,渐至春水东流也似的无穷:“我本来还在疑惑,一个空有美貌,却傻乎乎不通风情的姑娘,为何竟会让段暄如此倾心……你放心,这个秘密,陶某定为晚儿保守。”
晚听得惊喜交集:“真的吗?陶大哥,多谢你,你……你真好!”
他慢慢走上前来,手指在她的秀发上一拂而过,半边脸染上月色,半边脸却隐藏在暗影之中,难辨喜怒哀乐:“让我替晚儿想个法子,叫你走在路上,双足不再疼痛,可好?”
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好半晌,方才在他含笑的双眸里醒过神来,大喜过望,真心实意地握住他的双手,嫣然道:“陶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太好啦!”
陶瑕微微一愣,顺势将她向身侧扯近了两步,低声笑道:“在你心里,是我好看,还是段公子好看?”
晚闻言一愣,一个清朗的声音随风飘来:“陶兄风流俊美,天下知名,自然远胜在下。”
冷霜似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照在他英挺的脸庞上,温暖俊雅,一如初见。
晚俏脸一红,松开陶瑕的手掌,讷讷道:“段……段大哥……”
陶瑕的脸皮较之小公主,明显厚了百倍有余,若无其事地抱了她,飘然掠下房顶来,笑得从容坦荡,极有可信度:“啊哟,晚儿偷偷找我要糖吃,被段兄逮住了,这可怪不得陶某。”
冲她眨眨眼,一拂袖,潇潇洒洒地转身便走。
晚见段暄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自己,一阵心虚,眼珠一转,笑盈盈撒娇:“段大哥,好冷呀,你抱一抱我嘛。”
段暄眉凝如重重远山,语声清沉:“站好,不抱!下次若再偷偷躲着吃糖,还找凤阎罗要,便三日不要和我说话。”
晚听得心中一沉,蔫蔫儿如经霜的水果,没了半点精神:“啊?那么糖果和段大哥,谁更重要呢?唔,若是下回我偷偷吃糖,段大哥可不可以只是一天不理我啊?”
段暄难得地噎了噎,见她兀自为了糖果和段大哥谁更重要而发愁,抬头望了望天上一轮皓月,谨慎地考虑要不要当真管教这丫头一顿。
晚见势不妙,讨好地钻入他怀里,蹭了蹭,脸现坚毅的牺牲之色:“段大哥,当然还是你更重要啦,不吃糖就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