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峰微闭了眼中充满了算计。
“大燕皇帝这一病,倒方便了咱们,有更多时间打听。”
“咱们的人现身大燕人便避若蛇蝎,能听到什么?”
“披发左衽策马街头已成咱们的标记,若是换上大燕装束,除了外形太出挑,有几人能认出?”
“你的意思是?”
“试试看,不急。”
……
“昨儿个在春风楼听到那莲台宴记,今日满京城的说书人都在开讲,有人刚开口抱怨一句大燕朝顶级聚会中莲台宴压根排不上号,便被身边的人制止。”
“不错,小的们在大堂听得倒多,有人说这莲宴的长公主去年么惹怒了当今,连公主的尊号都没保住。这样的人宴请的宾客能高贵到哪去?值得满京传唱?”
“倒听到有人提了桃花宴,可刚开个话头,便有人喝止,把人给拉扯走了。咱们跟着再想打听,给多少银子那人也不肯开口,逼得紧了才道大燕的名门贵女哪能随意点评。”
……
东平候府内,看过下人抄来的《莲台宴记》手稿,诸家适龄千金名列其中唯少一人偏是桃花宴魁首,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其中猫腻。
此事纵是别人所为韩家都有口难言,何况还自家人擅自作主。
东平候爷看着长子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混帐东西,为了你女儿,你这是不惜把帝都所有高门全部得罪?”
“事情太寸,咱们本来什么都安排好了,谁知那个说书的如此抢手,接二连三有人相请,才阴差阳错被人救走。
要不是圣上称病,西戎人早就在朝堂上求娶顾轻尘,这莲台宴记纵是传开来,只要人选落定,咱们候府也就得罪顾氏一门,反正咱们与姓顾的自来不对盘。
如意在桃花宴上夺魁,本就是冲着圣上择妃去的。哪能便宜西戎人,错过此次,咱们家哪还有适龄女儿。”
看着办了蠢事尚觉有理的长子,东平候爷心中发闷,一开口便是连串咳嗽,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父亲别气,如今满京传唱莲台宴,圣上却恰巧病倒,这事推是推不过去了。接下来们候府只能老老实实递折子请罪,说破天这事也是兄长一片爱女慈心,行事过激,东平候世子也不能代表东平候府,只要父亲安好,东平候府便能安稳。”
停职待参的韩家庶子韩子熙小心翼翼为父亲抚背顺气。
“你……你……你什么意思,……想把我推出去顶缸……”
“为了候府,兄长且受点委屈。”韩子熙低眉顺眼,面上一片纯良。
“坚子……”
“来人……把世子禁足竹苑,没我命令不准放他出来……”东平候爷一声咆哮,门口涌进一群候府家丁,七手八脚一涌而上把世子爷拉了下去。
“子熙啊……为父被逆子行径气病了……这请罪折子……你且代为父拟……”
“孩儿领命。”
……
三日后的朝会上,西戎正使须卜颜开口称愿以三城为聘,求娶帝都今春桃花宴魁首为阏氏。
圣上很犹豫,群臣争论不休,朝堂上几乎吵成一锅粥,最后终是敌不过兵不血刃收回三城的诱惑,圣上下旨封了东平候世子嫡女韩如玉为金城公主,赐嫁西戎大单于。
一切,尘埃落定。
三月后,自护送金城公主的随行护卫传出消息,出塞车队行出玉关边界后,新封的金城公主对着送行的大燕军队公然宣称:“大燕负我,此恨无期,余生誓效中行悦之(注一)行以报之。”
消息传来时时值盛夏,满朝哗然震惊,东平候府立刻放话把世子一家除名出族断尾求生。
林甄珍悠然饮下手中冰镇酸梅汤。心中微晒:出塞三月便被西戎那位右贤王忽悠成傻子,还敢夸口称效中行悦?
前世那位西戎右贤王拓跋锋似乎也对自己提过‘嫁到西戎,凭郡主之心智与狠意,未必不能效前朝中行悦行事’的说法,自己只当过耳风声。
当日闯进上书房,身边还活着的将军府旧人求个日后平安。了无牵挂的自己还真没那心劲。
笼于袖中的金丝长鞭狠狠挥出,纵是右贤王反应灵敏,也只来得及用手臂挡住直击面门的细鞭,手臂上的鹿皮长袖被鞭子抽得寸寸爆裂开来,便是自己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