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从指尖脱落,像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不知去向何处。他没有再去管落到地上的篮球,而是就这么目光与我对视着,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往事蒙尘,历历在望。
空有一腔回忆,却还是不由沉陷在了其中。
直到裁判在一片寂静中吹响了第二节开始的哨声,我和他才同时回过神来,我看到他给我做了个口型,我能看懂,他说,“若若,等我。”
然而我并没有等他,在他目光还有些迷离,慢慢转过身去寻那早已经不知道滚到哪儿的篮球时,从外语系球员席这边的小门,再没有回头地跑了出去。
因为我想起了他三年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一别两宽,前路各自珍重。
刚跑出篮球馆,我就停住了脚步。
这场篮球赛吸引了不少人,馆内外便是相差甚远,此刻人烟稀少,只有树叶飒飒地在头顶轻响。
偶尔几个过往路人,也是脚步匆匆夹着书,目光留恋看一眼篮球馆,赶向下一个教室,显得我这个有时间看比赛还跑出来的人越发神经质。
我突然开始思考,思考自己之前想过的重逢场景。
想过我或许会狠狠打他一顿解心头之委屈,或者抱着他哭糊他一白衬衫的泪水,又或者只是淡淡一句你好啊装得比他还高冷,到最后还想过可能此生无缘再见。
见是见到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第二个问题,突然感觉自己眼眶怎么有些湿。
只不过是三年秋,为何会泪欲流。
我抬手,胡乱抹了下眼睛,却越擦泪水越多,我索性不再去管他。
我垂下头,顺着小径走,直到无人处时,一屁股坐在草坪边上,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回放那个熟悉的面容和清澈的眼眸。
“凌亦宸,”我小声念出口。
时隔三年却恍若已经物是人非的陌生,猝不及防重逢的茫然彷徨,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我把头埋进膝盖,眼泪不小心又流了出来,然后变为了抽泣,然后就没出息哭出了声。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叫我名字的声音。
我慌忙擦了把眼泪,使劲把泪水糊到袖子上,然后缓缓抬起头。
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担忧的目光出现在我正面前。
这担忧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从这张脸上见过,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向他背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瞄了眼没人后,又立刻缩回了脑袋,生怕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看到。
“你怎么来了,”我抽了抽鼻子。
黎纪苏扶着我站起来,我却因为在地上坐了太久而晃了下身子。
果不其然,那关心的眼神维持不过三秒,我的脑袋就被他突然伸出的手锤了一下,疼得我叫了出来。
“叫你不长记性,”黎纪苏瞪了我一眼,“地上冷,坐什么坐!以后不许再坐了听到没。”
我委屈地点了点头,心底的悲伤却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对啊,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带着教授老头子去打比赛了?他人呢?”我又向他背后张望了一下。
他白了我一眼,“看比赛呢。我上了几分钟,把落下的比分追回来了,他们说你被人家帅哥吓跑了。我生怕你一时想不开,觉得如此美色不是自己的,而自卑去寻短见,就找你来了。”
我吐了吐舌头,却突然想到,自己给他讲过和凌亦宸的事情。
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刚走的悲伤又回来了一点,“黎纪苏,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我三年未见的,那个人?”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后,头顶传来调侃的声音,“你不会说,那个人就是凌亦宸吧?”
我犹豫了一下,明知会被他嘲笑,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果然,头顶传来“噗”的一声笑,和他更带笑意的话语,“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大名鼎鼎凌校草,会看上你这个丑不拉几的小丫头?”
真是习惯中的那个损人不见血的死东西,我又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和这种人做朋友,为什么要给这个人讲我谁都没说过的那段往事。
我在心里第n次骂了自己一遍,然后才慢悠悠醒悟过来,霜和瑶瑶口中,那个才貌双全,万人仰慕的校草,真的就是他,凌亦宸。